投名状
怪吧。我在县城看秀才们斗画,用荣英堂的颜料才显得出上等风雅。”她敷衍过去。
豊京的商铺,上至天鎏坊下至曲水亭,但凡有些名声的她都去过。荣英堂开自太祖皇帝时,算是老字号了。但就颜料品质来说,勉强只能算二等。
“荣英堂常到这里来进货?”她问。
“这才第一次供呢,这几车都是送给他们的样品。最近矿洞被关了几个,采到的石黄品质一般。”
“怎么鉴别石黄品质好坏?”
薛泉故作狡黠道,“把技巧教给孟小姐,小的就要喝西北风了!”
他又在打趣,江驭鸣顺势笑了。她并不真的觉得好笑,只是这样让她有片刻时间思考。
若能靠孟家搭上荣英堂的销路,回豊京的路又多了一条。
“哎,你怎么不追问啊?”薛泉略作失望地朝前走,“跟我来。”
他们二人转过弯,走到牛车队的末尾,掀开油布。
车兜里满是土黄色的石头,和刚才看的没什么不同。
江驭鸣上手要摸,被他拦下,“没制过的石黄有毒,不过只是微毒。我来指,你来看。这一块颜色深黄,深黄色料子是最好的,研出来显色。但是这块料矿粒粗糙,里面八成包着其他杂矿,杂矿会影响最终成色,总体来说,品质就不如旁边这块颜色稍浅的了,这是最基本的。矿料的品质有很多讲究,日后我带你到矿场玩,再细细告诉你。”
薛泉又指了几对石块让她鉴别,夕阳把他下垂的长睫毛铺成阴影,投在窄长的卧蚕上。照着他的方法,江驭鸣猜得大差不离。
细汗熨帖出身上皂粉的香味,搅在矿料的气味里,钻进他们的鼻子。
薛泉动作一滞,不自然地退了退,然后朝最后一辆牛车走去,“你看看,这车矿料和之前的有什么区别?”
江驭鸣围着牛车转了一圈,除了拉车的从水牛变成黄牛,没发现有什么不同。
“没有区别。”
“当然没区别——”薛泉弯着眼笑起来,“吃过饭了吗?”
“嗯?”江驭鸣判断他单纯是想问的就是字面意思,便答,“用过了,你呢?”
“我今天吃这个,买了两份给你一份。你可要藏好,别被那些婶娘抢去了。”他从怀里拿出纸包的东西,上面写着何记栗子糕,“还热着呢,你尝尝?”
江驭鸣才吃饱,被他殷切盯着,只好吃了一块。不像宫里的糕点那般精致,口感却清香绵密,入口即化。
“和小时候吃的一样吧?”
“嗯。”见薛泉巴巴看着,她又吃了一块,将剩下的收在袖里,“天黑了,我该回院里去了。”
“等等,夕轻。你想不想,嗯……出去走走?”
“去哪?”
“明天我收工早,带你去夜市逛逛,关在宅子里人会闷坏的。从西域来了一支舞队,我们去看胡、旋、舞。”他一手提着衣摆,一手翻着手心在头顶比划。
滑稽的舞姿像在擦窗户,江驭鸣敛了敛表情,“我是想去,但得先问过叔父叔母。”
“你让丫鬟陪着来,他们应该就放心了。明天晚饭后我在这里等你。”
“嗯。若是太阳落山我还不出来,就是去不了了。”
“你若是不来,我就在孟宅门口支个帐篷住下了!”他弯着眼笑,露出整齐的牙齿尖。
“门口那么窄,怎么搭得下帐篷呢。”话音未落,转角处翠翘跑了过来。
“小姐——不好了!老爷夫人被县令扣在县衙,正升堂审问呢!”
县衙门口水泄不通,挤满了人。
薛泉把江驭鸣扶下马,栓了骡子,找围观的熟人打听。
县衙门前还粘贴着追缉驭歆王的告示,江驭鸣走进人群中心,避开衙役的扫视。堂前县令她从未见过,若是鬼鬼祟祟反倒可疑,她索性带着薛泉挤到前面一些。
“这个县令叫什么,哪里人?什么时候上任的?”她问。
“好像姓莫,是今年科举中的探花,不知道是哪里人,上月才来。听我娘说,他上任这阵子一天至少审三堂案。”薛泉答。
惊堂木一拍,县令喝道,“孟氏夫妇,你二人可知罪?”
“小、人不知,请大人明示……”孟照金夫妇跪在堂下,噤若寒蝉。
“你二人餮心淫胆,伪造本官生辰请柬,还将金锭私藏于礼物中,公然向本官行贿。按照大宣律法,伪造公文、向官员行贿皆是重罪!若是从实招来,本官尚可考虑从轻发落。”
孟照金又拜了一拜,“请大人明鉴,小人并未伪造请柬,此请柬是熟人相与”
“那么,你道出他姓甚名谁,否则如何证明请柬是他给的?”
孟照金欲言又止,将劝他招供的孟夫人推开,“你别添乱……!”
“回大人,他是个游士,早已离开砾城了。”卖给他请柬的人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