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罗拉的噩梦
耳边满是电光划破云层的轰鸣,冰冷麻木的感觉从脊柱蔓延至每一寸指尖,像将她投入另一副脆弱的躯壳。
奥罗拉在梦境中睁开眼,迎接她无比熟悉的,将她深囚于其中十一年前的恐惧——每当她恰逢雷雨天气发病,她就会被迫再一次成为无能为力的看客。
梦境的一切太过真实而细致,低矮的视角定格在衣柜被虫蚀的孔洞上,忽然之间,像触碰到什么开关一样,以惊雷为前奏,记忆中遥远的施咒声响、愤怒的吼叫和哀嚎逐一清晰。
这是1980年,巫师界对抗伏地魔最为绝望的阶段。被困在自己幼时身体里的奥罗拉冷静地回想。
那一年,一位投身于伏地魔麾下的表亲忽然叛离了他的阵营,逃到了家族隐居的地方寻求庇护。善良过头的亲人们默许了他的回归,但很快,他们就迎来了食死徒的报复——
年幼的奥罗拉亲眼见证了一场真正的屠戮——无数鲜血自紧闭的房门外渗透,在地毯上晕出血腥可怖的地图,伤员们被迫撤退到这个房间,包括她的父母——然而还没等她最后一次看清他们的脸庞,屋外的缠斗就以房门的四分五裂宣告终结,亲人们的尸体被咒语击飞破开窗户抛了进来——在最深刻的绝望里,房间的光源被熄灭剥夺,红绿色光亮交织,随后归于死寂。
仅一夜,奥罗拉·平斯几乎失去了所有亲人。暴雨飞卷起酒红色的窗帘,苍白的雷电光亮透过破碎的玻璃窗残忍照见了一地狼藉的、灰败的、残缺的……失去了魔法的魔杖与它们的主人。
在食死徒们即将撤离的前一刻,一张狰狞的面具忽然似有所感转向奥罗拉藏身的衣柜。在动弹不得的惊恐里,像条闻嗅猎物的豺狼,一步步,一步步向而来——
奥罗拉惊醒了。
她脱离了梦中冷汗淋漓的幼童躯体,头顶暖色的灯光晃眼得像是在庆贺她重回人间。回到她可以改变的,尚有希望的现实。
重新掌握了身体的控制权的奥罗拉还有些晕眩的不适,观察四周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空教室内,躺在张奇怪的沙发上——施咒者的变形术水平显然并不高超,这张沙发依稀能看出些课桌的棱角。
不难猜出……
她虚弱地扯了扯嘴角,又将身上带有潮湿气息的墨绿色披风取下。
这些来自于昏睡前最后见到过的马库斯·弗林特。
他履行了承诺,没有送她去医疗翼,没有将她的秘密闹得人尽皆知。
奥罗拉并没有骗他,她的痛苦并不是身体上的病症,也不属于任何一种魔法伤害,只是她仍有记忆,深植的恐惧就不会被遗忘,需要依赖特制的镇静魔药才能安然度过每个难熬的雷雨天。
幸好,这次的噩梦已经熬过去了。
她往一片漆黑的窗外看去,雨声已经停了,壁炉里燃烧着温暖的火焰。守在沙发旁的弗林特不知什么时候坐在地上睡着了。奥罗拉低头看着他的侧脸,忽然觉得他看起来好像没有醒着时候那么讨厌——起码没有发出像巨怪一样吵闹的呼噜。
她看着弗林特的脑袋不停往下一点一点,有些恶劣地伸手在弗林特下巴前晃来晃去,想要打搅他的好梦。
“奥罗拉……”
奥罗拉忽然听见他在喊自己的名字。
她想,弗林特还真是个记仇的家伙,居然做梦都在想着偷偷骂她。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她俯下身想听得更清楚,很快等来了弗林特梦中无意识的呓语,他说的是——
“奥罗拉,不要害怕。”
不是一闪而过的只言片语,是一遍又一遍,不断重复。
奥罗拉·平斯愣了愣,冰凉掌心蹭到了男孩温热的脸颊。他的温度远比自己温暖得多。
“弗林特,你是在扮演麻瓜骑士吗?”
奥罗拉想,她可不是脆弱的需要守护的公主。
马库斯·弗林特显然没有听到,冰凉的触感从他下巴划过,激得他从短暂朦胧的梦境抽离。他在心底责备自己的疏忽大意,迷迷糊糊就要爬起来察看奥罗拉的情况,却在转身的瞬间对上了女孩探究的视线。
弗林特灰色的眼睛写满了担忧,但看见她不再痛苦后,明显放松地眨了两下,染上笑意——奥罗拉看出,接下来弗林特很想要和她说话。
“奥罗拉……”
在弗林特开口的那一刻,奥罗拉的魔杖轻轻动了动,搭在沙发上的披风一下落到了弗林特头上,隔绝了他的视线,打断了他酝酿的心声。弗林特手忙脚乱地挣扎起来。
奥罗拉尽量平静地移开视线。
她本无意捉弄,但马库斯·弗林特的眼神太过专注而热忱,她后知后觉地从其中捕捉到了些微妙的情绪。
“先听我说,弗林特。”
奥罗拉制止了弗林特将披风扯下的动作。
虽然弗林特看上去有些可怜,但这是目前最好的方法了——她今日状态不佳,需要一点时间消化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