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心

厚厚的铅云压在群山之上。

山中一支约几百人的队伍沿着小路奔袭。银甲在深秋的金色山峦中很是亮眼。

不多时淅淅沥沥的雨洒下来，淋在队首秦玉将军的盔甲上，敲击出细小的声响来。

秦玉单手持缰绳，向身后士兵说道：“下雨了。剿匪速战速决。”

身后的将士们抽刀应声。

飞跃的马蹄中夹杂着长刀拍马声，扬起一阵阵尘土。

秦玉身后的官员快马上前说道：“真是劳烦将军，您从边塞赶来本是特意回皇城受封的，愿意耽误时间与下官一起剿匪。下官感激不尽。”

秦玉速度未减只看着前面的山头“无妨，听说他们将路过的太长卿之子抓了，幼时我曾在他家私塾读过几年。如今也算是还了人情。”

山头上缓缓露出一个小碉楼，后面几间房子皆被木头围墙围住。

秦玉的人马距离碉楼已在三百丈之内，碉楼上的人已经看到他们了。

秦玉做了个停步的手势，后面乌泱泱的人马全部顿足。

“全军下马，步行高处引火箭强攻。”

此时匪寨的木门打开，一群人持着刀冲出来。

秦玉笑着说：“来得正好，省的我们攻进去了。”她抽出马肚子旁的长枪，与士兵一起冲上去。

七岁就远去边疆同家人一起驻守，十五岁上阵杀敌，二十岁统兵领将，击退匈奴数次。二十一岁受封骠骑将军。三个月前歼灭匈奴十余万人。

不过一个匪窝片刻间就被杀得七零八落。

侥幸逃回寨子的人将一个脸色惨白的人押了出来。

为首的匪徒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秦玉一眼就认出了是小时候的好友李逸之。雨水顺着他瘦削苍白的脸庞滴下，水蓝色的大袍也掩盖不住单薄的身躯。他一直捂着嘴咳嗽。摇摇晃晃地站着，如果不是有匪人架着他，总给人一种随时要倒下的感觉。

秦玉印象中他脸上应该是明媚的笑容，舞着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而不是这样虚弱的只剩半口气的样子。

“知道你们当兵的厉害，但也要小心着点。这可是货真价实九卿之一的太长卿之子。”歹人叫嚣着“你们放过我，我就放了他。不想得罪朝中大元就给爷几个让开。”

秦玉垂眼将枪收了起来，下令将山路让开。士兵收起武器站立两旁。

“路我给你让开了，你敢走吗？不如我给你们几匹马，骑马跑也快些，省的我们翻悔想追。逃到那个山头后，把人放了，大家都满意。来人牵马来。”她指了指稍远的地方给劫匪看。

十几匹马被牵出来赶到了寨子前。

劫匪面面相觑，有些迟疑。官兵明明是来剿灭他们，却主动牵马来让他们逃走。

十分可疑，但如果是忌惮人质受伤也是有可能的。

几个胆大的匪人站着想了一会骑上了马，劝说持刀要挟李逸之的首领：“头儿，估计是他们怕这小子有闪失，要不我们就骑马逃出去，他们两条腿哪里赶得上。”

“蠢材，官家给的，你也不怕有诈！你们要骑便骑，我反正有人质在手，他们也不敢乱来。”

秦玉看着一伙匪人已经开始动摇，发号口令：“全军向路边再退十步，双手放下武器。”

再推他们一把，诱出敌营。

三百人踏着整齐地步伐，让出了一条宽阔大道，有的士兵甚至站进了树林中。纵是持着刀也需要十几步才能跑到路中间。想从两侧偷袭骑着马出来的劫匪几乎是不可能的。

带路的小官有些急了，小声向秦玉问道：“将军，劫匪若跑了，这公子不一定会真被放的。”

秦玉并没有回头，只是望着毫无血色的李逸之说：“安心，我自有办法。”

李逸之胸膛起伏，又是一阵剧烈咳嗽。劫匪首领架着刀有些嫌弃，深怕这位虚弱的少爷将咳疾传给他。

劫匪首领指使着上马的人往外走。

那几人夹紧马肚子，从山寨大门冲出，快到秦玉守着的下山路时，举着刀警惕地向两边不断挥舞，害怕官兵一拥而上。

然而两侧士兵纹丝未动，仿佛没有看见一样，任凭他们冲出很远。

他们向首领大喊：“头儿，很安全。你看我们都跑出了这么远。当兵的肯定追不上。你也快出来。”

首领看到逃出去的人，心下打消了一些疑虑。

“你们几个上马，出去再试试。”

三个人上了马冲出寨门，奔到山脚下与刚刚的几人回合。

“哈哈，看来当兵的怕当官的，真是没错。抢到了护身符真是好用。”首领放下架在李逸之脖子上的刀，把他手脚捆住横在马上，自己揽着缰绳指挥着余下七八个劫匪上马。

劫匪首领将自己夹在队伍中间，前后皆有人照应。一旦官兵涌出，就有时间以李逸之性命要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