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当天晚上七点钟,天还没黑,周围只笼罩了一片淡淡的暮色。
梁琢身上还是白天那套西装,只是脱了外套,只穿着衬衫和西裤。他站在一家门面很小的儿童芭蕾舞教室门前,这是座二层小楼,离M小镇的主干道只有两个街区。他看着舞蹈教室门上贴的宣传海报和儿童芭蕾舞课程的介绍,门内正透出朦胧的微光。
这时有人推门而出,是一个二十来岁的白人女孩,肩上背着一只背包。见门外有人驻足,似是对芭蕾舞课程感兴趣,她主动招呼道:“嗨,今天已经下班了,您可以明天再来咨询。”说着指了指一旁墙上贴的营业时间:
周一到周五,早上十点至晚上七点;周六周日休息。
看来她是这里的雇员。
梁琢笑笑对她说:“我找Cynthia Lin,她在吗?”
女孩闻言愣了下,然后点点头,指了指门内:“Cynthia还在里面。”
梁琢笑着向她道谢,女孩不自觉地让开位置,看着梁琢拉开门走了进去。
里面是一间面积很小的前台,前台后面有个房间,估计是放工具和杂物的;右手边转过去是上二楼的楼梯,楼上应该就是教孩子们跳舞的教室了。梁琢揣度着,他没有到处走,只站在前台四下看看。
“Jessica,是落下什么东西了吗?”安静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熟悉得让梁琢不由勾起嘴角。
只听“咔哒”一声划开门锁的轻响,他转身看到一个人从前台后面的房间走出来。
舞蹈教室的门上装了拉铃,方才响了两次,林之舟还以为是下班的Jessica忘记了东西返回来。她拿着一叠打印好的暑期课程宣传单,刚从杂物间出来,就看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这里。
她一下子愣住了,手里的宣传单如雪片般散落到地上。
林之舟怔怔地盯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梁琢,大脑一片空白。
梁琢有一张像雕塑般工整的脸庞,林之舟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想起了贝尔维德尔的阿波罗。饶是林之舟这样不太在意颜值的人,也不得不承认梁琢的样貌确实赏心悦目。
但也如同那尊古希腊雕塑一样,当梁琢面无表情的时候,你几乎不能从他英俊得近乎标准的面容上,看到任何英俊以外的特质,任何贴近人性的特质。譬如林之舟的冷淡,譬如余曜的天真。只不过梁琢实在爱笑,他惯于用笑来表达一切情绪。当他笑起来的时候,周身便瞬间带上了一种揉杂得浑然天成的优雅、亲和、又高高在上的气质。
她见过无数次梁琢笑的模样,微笑、大笑、苦笑,笑着说话,笑着开车,笑着吃东西,笑着抚摸她的脸颊。但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在自己这间小小的舞蹈教室,就在无比平常的一天即将下班的时候,再次见到对方这张含笑的脸。
梁琢瞧着林之舟怔愣的模样,忍俊不禁。他走过去,弯腰拾起地上的宣传单,上前一步递还给她。他垂眸望进林之舟的眼睛:“你这样的反应,简直让我受宠若惊了。”这样的距离,梁琢几乎能从她秋水般的翦眸中瞥见自己的倒影。
林之舟终于反应过来,她没有接,反而退后了一步。
梁琢看了她两眼,没说什么,只是转身把手中的宣传单放到了前台的桌面上,不经意间与她拉开了几步。
“你怎么。。。”林之舟心情复杂,刚开口便又停住了。
是了,余曜的公司在这里有项目,他所在的自然是梁氏,余曜能来出差,梁琢当然也能。只是她实在没想到梁琢日理万机,居然会来这么偏僻的地方。
面对林之舟的欲言又止,梁琢并不在意,只笑着对她说:“不请我去你家坐坐吗?”
闻言林之舟皱了下眉头,冷淡回答:“没必要吧。”一如既往的直接。
梁琢又笑了,他盯着林之舟的眼睛,慢条斯理道:“那至少,让我见见我们的孩子?”
林之舟眼底平静的湖光骤起了波澜,她抬眼望向梁琢,对方的眼神里满是成竹在胸,她不禁抿紧了唇。
梁琢看着她,就像猎人在看自己的猎物,带着高高在上的悲悯和残忍的从容。他知道林之舟不会做无谓的挣扎,他们都清楚孩子就是证据,再多的否认、辩解,在血缘面前也是徒劳。
终于林之舟闭了闭眼:“何必见呢?”语气中带了几分无可奈何。
梁琢简直气笑了:“我的孩子,都要四岁了,我才知道她的存在,我还不该见见吗?”
“你可以有自己的孩子,”林之舟试图跟他讲“道理”。
“林之舟!”梁琢打断她,让梁琢抛却他那无懈可击的教养是他发怒的标志,但梁琢极少真正生气,林之舟也只见过一次,而且他马上就自己平静了下来,这次也不例外。
梁琢深吸了口气,再开口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她就是我的孩子,”他一字一句道,“而且我没有结婚,没有其他的孩子,她是我唯一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