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车子开到S市西北郊的芳山陵园,这里占地很广,梁琢将车开进去,又行驶了十多分钟,才把车停到路边。
他们下了车,林之舟从后备箱拿出一束订好的鸢尾,蓝紫色的花瓣肆意舒展着,露出内里淡黄的蕊心,上面聚着露珠,仿佛刚从枝头剪下一般,这是她母亲最爱的花。林之舟牵着媛媛的手,一步一步朝她记忆中的那个位置走去。
母亲的笑靥依然动人,望过来的眼神中流露出温柔的光彩。
墓碑上的那张照片是母亲去世的前一年拍的,那时母亲已经知道她的癌症复发了,她不愿再手术,只想平静地度过余下的生命。林眠主动让林之舟给她照相,那时她已将近五十岁了,眼角有了皱纹,手背上也长出细斑。可在林之舟看来,母亲仍然是最美的,她一颦一笑都还是林之舟记忆中的模样。
一滴泪凝结在林之舟的睫毛上,她咽下喉咙间即将溢出的哽咽,弯腰将手中的鸢尾轻轻放在母亲的墓碑前。她忍不住伸手抚摸了下照片上母亲的笑脸,泪珠却猝不及防地落下来,溅湿了那娇嫩的蓝紫色花瓣。
等林之舟站起身,她已掩住了眼底的湿意,她安抚地朝身旁的女儿笑了笑,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朝长眠于此的母亲道:“妈妈,这是我的女儿媛媛,我带她来看您了。”
梁琢站在她们的侧后方,沉默地看着林之舟的动作,看着她向林眠说起女儿,说起她这些年在国外的生活,絮絮叨叨地说起常去什么饭馆,在家里种了哪些花,还有她教小朋友跳芭蕾舞的事,这让林之舟想起自己的童年。
直到林之舟终于和母亲告别,带着媛媛转身准备离去时,梁琢才上前一步,他望着林眠微笑的照片,心中默默道:“她已经回来了,您放心,我的承诺永远做数。”
回程的路上,天稍微放晴了些,但仍是灰蒙蒙的,倒愈发闷热起来。天地间仿佛一个巨大的法压壶,头顶的云层似是随时都有可能朝着人们压下来,好将这湿热黏腻的空气重新滤出一片清新。
直到傍晚,大雨终于落下,洗刷了树叶的灰蒙、地面的暑气,也洗去了人们心头的烦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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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便是周一,经过一夜雨水的洗礼,再不复前几日那般炎热,树木郁郁葱葱,随风轻轻一摆便抖落下满地的水珠。一片树叶微卷,拢着圆滚滚的水滴不肯让其落下,阳光照耀其上,折散出明媚的光彩,真是个好天气。
工作日梁琢要照常上班,林之舟和媛媛经过两天的功夫,也终于把时差倒了过来,她便带着女儿出门,看看这个自己从小生活的城市。
林之舟先带着媛媛去了她自小居住的地方,同在临江区,那里离她们现在住的翡翠湾其实并不远。她们一边走一边逛,走走停停地到处看,只是这一片区域完全是重建的,丝毫看不到旧日的影子。
林之舟当初离开华国时,她和母亲的旧居就已经被夷为平地了,只是那时候还没有建起新楼。如今,林之舟望着眼前的旧址上盖起的陌生楼盘,这小区估计都已经建好三四年了。小区门口摆了一排共享单车,还支着几个早餐摊,一派浓浓的生活气息。
从她和母亲居住的旧址往东边走一个路口,就能看到临江区小学,它斜对面是临江区中学。林之舟从小就在这里上学,小时候母亲接送她,大些了她便可以自己上学,放学了就自己背着书包往家走。
她们逛到中午,就在路边的面馆简单点了两碗面,林之舟还给媛媛的那份加了一个煎蛋。要说林之舟离开S市最怀念的味道,那既不是山珍海味,也不是精致美食,恰恰就是这碗细面。
林之舟小的时候,林眠也常带她去附近的面馆吃面。S市路边随处可见这样经营许久的老字号面馆,随便推开门进入一家,点上一份面,淋上浇头,味道都很正宗。倒是她做了艺人之后,就很少有机会在街边的小店吃东西了。
下午,林之舟打车带媛媛去到S大和S市舞蹈学院所在的那条街。她牵着媛媛在S大的校园里转了转,告诉女儿爸爸之前就是在这里上学的。
媛媛一听来了精神,她东看看西瞧瞧,一会儿指着一栋文学院的大楼问妈妈:“爸爸是不是在这里上课呀?” 一会儿又指了另一座信息学院的办公楼问:“那爸爸是在这栋楼里上课吗?”见林之舟皆是摇头,媛媛仰着小脸,一脸困惑。
其实林之舟也不清楚,她只知道梁琢是S大经管系毕业的,但她其实连S大都没有来过几次,更不要说梁琢读大学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她耐心地对女儿道:“这座校园这么大,里面有好多栋楼,爸爸在很多地方都上过课,”说着又向女儿指了指操场对面的图书馆,“不光上课,爸爸还经常在这里看书呢。”
“那我也要在这个地方看书,”媛媛连忙道。
林之舟闻言弯腰摸了摸女儿的脑袋:“那等我们媛媛认字了,就让爸爸带你来这边看书,好不好?”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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