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妖灯笼，篝火会，送葬舞

被千暮放走的飞鼠妖自称因肃清令从皑霜城出逃，可事实并非如此。她离开山楂林后便一路跑回了灵崖山，在山脚下的一洞穴口徘徊了许久，见四下无人便化成个妙龄的姑娘钻入了洞中。

洞穴不大，内里漆黑一片，却比洞外要暖和许多。洞中躺着个人，身上盖着厚厚的毯子，一动也不动。此人正是派往灵崖山取药的仙将章启，不过此刻的他早就失了仙族的风范气度，不仅因伤重而动弹不得，还失去五感六识，成了一具不能言语的活死人。

姑娘轻轻掀开毯子的一角，从怀中掏出那几串山楂果，送到章启嘴边，道：“这山楂又叫鼠楂，食之酸涩，你快尝尝能感觉它的味道吗？”

见章启无动于衷，动都不动一下，她这才反应过来，自语道：“瞧我糊涂的，我这就把聚识灯笼点上!”

姑娘点起灯笼将它递到了章启的手中，纸笼中透过的微光温暖了整个洞穴。章启这才微微张开眼睛，可眼前依旧一片漆黑，他艰难地爬坐起来。

姑娘赶忙上前扶着他，道：“你能看见我了吗？”

章启失落地摇了摇头。

姑娘又拿起一颗山楂送到章启嘴边，道：“我去了很远的地方才找来这些果子，你快尝尝！”

“多谢茸茸姑娘。”章启将山楂吞入口中，索然无味地嚼着。

“这果子味道如何？”

“没有......没有什么滋味......”章启两眼空洞无神地答道。

茸茸道：“这可是山楂果！你竟尝不出酸味吗？”

章启又摇了摇头。

茸茸道：“这聚识灯笼靠着燃烧周围生灵的生命力让持灯之人恢复六识，看来此地荒僻，没有什么生灵活物，因而灯笼的效用也弱了不少。所以你虽有了些许耳识，也能言语，却依旧看不见，也没有味觉......”

章启道：“多谢姑娘相救，还让我这废人能听到你这般好听的声音。只是不知姑娘从何处寻来的此物？”

茸茸转过身去，道：“我不是同你说过我是猎户之女，我早年丧父，父亲生前得了此物，或许......或许是妖兽遗落在山间，被他捡来的！”

章启低下了头，道：“章启惭愧，竟只有用这妖族之物才能勉强听见些声响。”

茸茸喃喃道：“我也未曾想过这怪灯笼竟还有派上用处的一天......”

章启艰难地爬起身来，“茸茸姑娘，你的大恩章启无以为报，我死不足惜，只是我还有极要紧的事儿，恐怕不能在此久留。”

茸茸难以置信，问：“你现在这副模样还打算去哪里？”

“我......我要回军营，对了？你去采果子时可见到过禄朝军？”

“见是见过......”茸茸想起她险些命丧展皓剑下，吞吞吐吐答道。

“太好了！快！快带我去！”章启兴奋而激动。

“我不能带你去！”茸茸当即拒绝。若是她送章启回了军营，她的妖族身份即刻就会被发现，到时恐怕不用别人动手，章启便要杀了她。

“为何？”章启不解她既愿意救下自己，还悉心照顾，却不肯帮这最后一个忙。

“我......我要嫁人了！可没工夫陪你去！”茸茸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才找到个蹩脚的借口搪塞。

二人都沉默了，灯笼中烛火燃烧伴随着微弱的噼啪声，那细小而柔和的火焰声像是在低语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章启落寞道：“既如此，那也只能先向姑娘借这灯笼，我自己去寻......”

茸茸嗔怒道：“这破灯笼借你便是！你又瞎又残也不怕出门就冻死在雪地里！”

章启低头不语。虽说他曾是意气奋发、征战沙场的仙族，可如今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连自己都嫌恶自己，更没有理由耽搁这好心的姑娘。

茸茸见他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又于心不忍道：“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我为你寻一匹马来！”

黄昏时分，军营中已升起了篝火，千暮与画已如约而至。

展皓列于阵前鼓舞士气，“我禄朝军北上千里灭妖平乱，征途遥远，苦寒难耐，虽大获全胜却仍有不少将士殒命山上，途中又遇风雪拦路，疫病肆虐，可谓困厄不断，艰辛重重！但每每遇险我军都能化险为夷，定是天佑我大禄朝，天佑我禄朝军！”

一众将士受了鼓舞，齐声呼喊：“天佑大禄！天佑大禄！”

展皓见了千暮，便迎了上来，对众将道：“将士们，这便是那救了大家的山楂姑娘！”

众将士见后纷纷鞠躬揖手行礼道：“多谢山楂姑娘救命之恩！”

千暮有些受宠若惊，只微微欠身回礼。

展皓又端起手边的酒盏，兴冲冲道：“今夜，风雪已停，前路无阻，篝火正旺，不醉无归！”

“好！好！不醉无归……”众将士亦是意气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