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祭星火阵是至阴至邪的阵法,烟烟能够活下来已经是个奇迹,但是身体遭受的重创并非一时半会儿能够恢复的,所以她虽然苏醒过来,却是时常又昏迷过去,如此这般反复,也是让人忧心。
“冷……好冷……”
昏迷中的烟烟发起了高热,苍白的脸颊上滑落豆大的汗珠,可是嘴里却不住的喊着冷。
长生用手贴在烟烟的脸颊,感受到了烫人的温度,便不停地用冷水浸了帕子给她降温,就这样衣不解带地照顾了她不知道多少个夜晚。
“阿嬷,阿嬷~不要走。”每每神志不清地呢喃中,烟烟都会喊着这个名字,看起来弱小可怜,紧皱的眉头间满是惊恐地神色。
“有师父在,烟烟,师父在这里。”
每每这个时候长生都会轻轻抚住烟烟的手,轻声宽慰她,烟烟抓住长生的手,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拽住,在长生的安抚下才逐渐安宁睡去。
文元和广白心疼师父这样辛苦,想说轮换着来看顾小师妹,可是不管他们怎么做就没办法让烟烟从惊恐的梦魇中安静下来,最终还是只能由长生守在她的身边。
又过去了月余,烟烟的身体逐渐好转了起来,昏迷的次数也大大减少,这样一直到了初夏季节。
这一日的天气甚好,阳光明媚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却又一点都不灼人,医理有云常沐日光华,可畅通百脉,调补阳气。长生便在这一日特地带着烟烟出门晒太阳,将医馆的事情都交代给了文元和广白两人。
落霜村外临着一条平缓的河流,河流名叫残水,虽然已经临近五月,但是残水旁还有两株没有完全凋谢的杏花,长生牵着烟烟的手,来到杏花树下。
“是杏花?”
“嗯。”
“这里的杏花竟然能开的这样久。”
烟烟抬起手,似乎是想要摸一摸面前的杏花,却不知道那傲立枝头的杏花距离自己还很远。
长生摘了一朵放在她手里,烟烟将花放在鼻子前轻嗅,熟悉的味道让她又想起了在深宫的日子,那些暗无天日里,只有每年如约开放的杏花和阿嬷的保护是她仅有的眷恋,如今杏花仍在,可是阿嬷不在了,想到这里烟烟的眼眶有些湿润。
“烟烟,你在想什么?”
眼前这个少女眼睛晶莹湿润,写满了心事,长生的心里也似被她的悲伤拉扯,有些闷闷的难受,在外人眼中他本是个超然脱尘的大夫,不惹俗事,可是此刻他心中无比想要探究,眼前这个少女究竟在忧伤什么。
“师父……”
“你在梦魇的时候,常常喊着阿嬷,你现在想的人是她吗?”
烟烟点点头,“阿嬷,是对我最好的人,阿嬷,已经不在了。”
烟烟又细嗅嗅手中的杏花,说到:“每年杏花开的时候,阿嬷都会给我煮一碗杏花羹。”
“三钱杏花,一钱冰糖,白米如玉,香甜胜蜜。”烟烟低声喃喃念叨,阿嬷煮杏花羹的时候常常会念这句话,似乎是这样煮出来的杏花羹会更甜。
烟烟靠在杏花树下晒着太阳,很快便沉睡过去,金黄的阳光洒在少女白皙的脸庞上,显得干净纯粹,没有一点世俗的尘埃,可是那微微蹙起的眉间,显而易见的是故事和忧伤。
回去的时候,长生一手牵着烟烟,一手握着一株开得正盛的杏花,随风飘落的花瓣,拢了满袖。
当日,半夜起惊雷,乃是初夏的第一场雷雨,风横云乱雨斜飞。烟烟在睡梦中惊醒,她摸索着起身,想要点亮灯火,猛然间想起,自己如今什么都看不见,算点亮了灯火,那点微弱的光影,于她的恐惧而言也是无济于事。
想到这些,烟烟只能无助的蜷缩在床角。
一道霹雳的闪电而过,将黑夜照成了白日,预示着将会有一阵惊动天地的雷声降临,就在电与雷交接的间隙中,似有一阵风撩开了床帐,一双温暖的手捂住了烟烟的双耳。
闷响的雷声过后,烟烟清晰的听见了那轻柔的声音,“有师父在,别怕,师父在这里。”
第二日清晨,烟烟醒来的时候,长生已经不在这里,而衾被间残留的淡淡药香,让她清楚的知道昨晚惊雷之时,是师父陪在她身边。
“咦,今日这药,闻起来就好苦,可苦了我熬了三个时辰就闻了三个时辰,师兄,师父又给师妹做了新的药方吗?”
窗外传来广白咋咋呼呼的声音,那药的苦涩已经随着广白的声音同时飘进了烟烟的房间。
“嗯,给师妹治眼睛的。”
“唉,吃了这么多药,怎么师妹的眼睛怎么感觉一点好转都没有,啊嗯,我不是怀疑师兄你和师父的医术哈,我是觉得,会不会,师妹她的眼睛……”
“不会!”冷不丁出现长生的声音,把广白吓了一大跳。
“师父。”广白看着师父凝重的面色,知道自己方才说错话,赶紧弥补到:“对,没错,师妹的眼睛一定能好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