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落霜村大摆长桌宴庆祝疫病消失,长生和烟烟自然是宴席的上宾。村民们对长生一家心怀感激,便都端着酒水前来敬酒,感激之语说了许多,烟烟跟在师父身边以茶水代酒也喝了许多。
几轮过后终于有了空歇,之前一直没能轮上的阿花,便趁着这个空档来到两人面前。
“长生大夫,烟烟姑娘。”阿花带着常日里温和的笑容,“感激的话众人都说遍了,我就不赶趟重复了,见天入秋了,天凉起来就快了,赶明儿大家抽空上成衣铺来,我给大家做两身秋天的衣裳。”
长生倒也爽快的应下了,“好,一定来,多谢阿花姑娘。”
“除了这,我来还是想向烟烟道个歉,当时疫病正盛,我未能告知你真相,将你蒙在鼓中,我心中一直有些过意不去,这杯酒就当是我请罪,还望烟烟不要怪罪我。”
“这怎么会,当日那样的情形,我知道阿花姐是为了保护我,那些时日你冒着疫病风险来给我送东西,我心里一直很感激,怎么会怪呢?”
“也是我再三嘱托,不让你道出实情的,阿花姑娘心中也不必愧疚。”长生顿了顿又接着说道:“烟烟若是真的生气了,也该生我的气。”
“既这么说,那我便是真的有些生气。”烟烟仰头看着长生,眼睛里的确是有些嗔怪,“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师父你不能稍有些不好的事情便不告诉我,稍有些危险的事情就将我拦在身后,我也是可以做很多事情的,我长大了,我也可以保护师父,师兄,甚至更多人。”
说这话的时候,烟烟想起师父病发昏迷的样子,恐惧和后怕又从心底涌出,师父两次在她面前差点死去,让她越发恐惧死亡,但在这恐惧中有些东西好像变得更加清晰。第一次,师父为救她中了金蟾蜍之毒,无药可医,师兄们以血喂养亦是破釜沉舟之举,那时候她极度害怕,但更多是害怕有人因自己而死,她的一生从未享受过如此大的恩惠,她害怕的是死亡更是一份欠下的债。而这一次,她害怕师父死去,单单是害怕失去这个人,她在师父身上倾注了太多的情感和眷恋,她不能失去师父。
烟烟看着长生,眼里的嗔怪全然消失,多了几分湿气和哀伤,微闪的睫毛之下是漆黑的眸子,悠长的注视像是要把长生看进心里去,然后长长久久的留在心里,这样便再也不怕失去了。
烟烟的眼神里的复杂让长生有些心疼,他看明白了她的恐惧和忧伤,他也知道并且明确,原来自己的安危在她心中是这样沉重的分量,他暗暗许下日后再也不会让她担心。
长生习惯性的抬起手揉了揉烟烟的脑袋,柔声细语的说到:“师父知道烟烟长大了,但你永远都是师父要保护的小姑娘,师父可以答应你,日后凡事都告诉你,但你也要答应师父,不能轻易犯险,想保护别人之前先护好自己。”
“嗯。”烟烟乖巧的点点头。
两人长久的对视,旁若无人。阿花看过去,那言辞和神情间分明充斥着深厚的爱意,她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或许让长生大夫心有牵绊的人早就出现了,那日长生大夫所说不念过去不期来日的话也不像是骗人的,或许是自己都未曾看明白自己的心吧,他拒绝自己终究是心不在自己这里,阿花虽然有失落但好在她早已放下。既然有了心念之人,这份心意便终有显明的那一日,到那时候长生大夫应该不再会如当日所说那般心中荒芜,虚无出世,想到这里阿花也是为他们高兴的。
另一边的文元和广白也是被村民们围着敬了不少酒,两人都喝的有些晕乎乎的,广白晃晃悠悠的走到无人树丛背后醒酒,方才坐下就听见身后的动静,转头一看是文元跟了上来。
广白没有说话,脸上挂着浅笑,仰头靠在巨大的树干旁边。
“你今日怎得这样安分。”文元挨着广白坐下,“以前每逢村里有宴饮或者新鲜事,你都最是兴奋,和村民们喝酒说话,和小子们嬉笑打闹一整天都不会累。”
广白脸上虽然依旧带着笑,但是却不轻浮,眉眼间像是多了些心事。
“师兄,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会永远这么快乐吗?”
文元愣住,他不知道广白是什么意思,心里竟然有些慌乱。
“你还记得吗,小时候咱们在流浪的路上也遇到过一次疫病流行,那时候死了好多人,当疫病出现在落霜村的时候,我真的很害怕,尤其是当开始有人死去,我几乎夜不能寐,一闭上眼睛就是那些人的脸。我们从小在外流浪,只有师父带我们来到落霜村之后才有了平静温暖的生活,我害怕这一切会因为疫病的出现,而毁于一旦。”
“既然那么害怕,你为什么还要抢着去医馆。”
“那是因为只有你们在的生活,才是完整的,如果你们都不在了,纵使没有疫病,纵使不再流浪,我好像觉得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
“经过这次的事情,我明白了师父为什么当日因为我捉弄病人而这么生气,身为医者最是应该敬畏生命。我以前不懂,但当自己亲人的生命遭受到威胁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