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门外的鼾声戛然而止，昏睡的守卫突然醒来。

守护祭品，是火神祭前最重要的任务。

守卫睁眼，茫然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双目相对，四眼茫然，看到彼此刚睡醒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擅离职守的惊恐。

两个人连滚带爬起身，慌慌张张打开门缝，半个身子探进来，视线扫过，确认祭品还在，终于松下一口气。

既然祭品无事，两人不开口，却非常默契，假装无事发生。

村长知道他们擅离职守，不知道将面临什么惩罚。

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好。

至于他们是怎么入睡？为什么没有入睡时的记忆，没人去细究，只盼着换班赶紧来。

陈沫在许知辛手掌里写字：手机号多少？

许知辛：给我手机，我写通讯录里？

陈沫：快没电了，这样写就行，我记得住。

许知辛：……不愧是名校研究生。

他冰凉的手掌托住陈沫的手，修长纤细的指尖，一笔一画，在她的手心写下一串号码。

写完了，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压低了声音，“要号码干嘛？我的手机早没电了。”

门外换人值守，来的是两个耳朵不好使的大爷，隔着厚重的木门，只要不发出太大声响，大爷一概听不见。

陈沫把那串数字反复默念，确认自己熟记，语气轻松，“等逃出去之后，带你去我学校里逛逛，给你讲讲那些所谓的优秀毕业生干过的蠢事，你就能知道，那里也不过是一群普通人。”

可惜，许知辛只听了前半句就心驰神往，“天哪，那可是全国最好的大学，我感觉只是踏进校门，就能提高智商。”

陈沫计划还未开始，就已经失败，她做力不从心，小声吐槽一句，“你这智商，估计没有提高空间了。”

许知辛沉浸在名校的光环中，完全没听清楚，“啊？你刚才说了什么？”

“我说，你方向感怎么样？”

许知辛露出微笑，自信，“可算是问到我的长处了，不是和你吹，我蒙住眼睛转20 圈，睁开眼的第一秒，我就能准确判断方向。”

“那就太好了，”陈沫笑眯眯靠近，语气就像拉人上贼船的狐狸，“今天晚上的任务我就安心交给你了。”

“任务？”陈沫笑的太过狡猾，许知辛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什么任务？”

“很简单的，等今晚12点之后，我会用同样的方法让看门大爷睡着，你出门，一直朝西跑，大概跑20分钟，就会遇到能改变我们处境的东西。”

“能改变我们的处境的东西？”许知辛有些紧张，吞了一口水，“是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刚才见梦婆的时候，她一直很警惕西边的事物，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我觉得西边值得一看。”

“听起来很有道理，那我就去这一趟，探个究竟。”许知辛握拳，给自己下决心。

陈沫笑笑，“你不怕我骗你吗？”

许知辛一时没有说话，他闭上眼睛，梦里那些女孩哭泣的声音环绕耳畔，没人能从这里逃开，但在绝望来临之前，他愿意为了让同伴保持希望，进行一些无力的挣扎，睁开眼睛，满眼真诚“没关系，我愿意被你骗。”

陈沫听完一愣，她只是随口调侃，没想到对方答的这么认真，这下轮到她说不出话，低头憋了半响，想说点俏皮话，又想到他的经历，几次张口，最后只飘出来一个轻飘飘的：

“嗯。”

时间很快来到12点，手机电量已经变红，省电模式也难以拯救。

“你转过去，不要看我。”陈沫说。

许知辛听话，乖巧背过身去。

咚，咚，门外传来两声倒地声。

“好了，过来吧。”陈沫揉了揉眼睛，冲着许知辛招手。

初秋的天气，夜色微凉，没有月光。

微风轻轻吹过，推动干枯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在荒凉的村庄中格外寂寥。

除了门口守卫用的火把，四周被黑暗笼罩。

“要朝西走，距离不近，路上很黑，你准备好了吗？”陈沫轻声问。

许知辛看向西边的方向，前路一片漆黑，黑暗的深处，似乎有什么蠢蠢欲动。

他回头，身后跳动的火光摇曳，照亮陈沫的轮廓，投射出斑驳的光影。

她墨玉般的瞳孔直直看过来，眼眸深处似乎有猩红的光微微闪烁。

表情淡然，就好像就算了此刻自己拒绝退缩，她也只会笑着说，好，那我们回去。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许知辛莫名的生出了一股勇气，不知从何而来，但人生头一次，他觉得眼前的黑暗不足为惧。

“我准备好了。”

“嗯，一路小心。”

奔跑，全力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