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山之乱
一只手推开窗户,刺骨的寒风卷着雪花争先恐后往屋内飘,寒意渐渐侵蚀屋内温暖。江澜打了个寒颤,裹紧了袄子,太冷了。
大雪已经下了许多天,却还在下。雪花纷纷扬扬压下来,天色阴沉,江澜从窗户望下去,街道上已铺了一层没过小腿的厚雪,不见人影。老骗子也走了过来,望着街道上的雪,面色凝重。
“奇哉怪哉,怎会下这么大的雪?”老骗子喃喃自语,说着掐指算了起来,边算边摇头。
江澜也觉得奇怪,南齐顾名思义,整个国境都在偏南方,按照纬度来说,和江澜待了九年的江宁差不多,江宁从未下过如此大的雪,不知是仅有岐山这么大,还是整个南齐都是。
雪终于停了,江澜背着竹篓,跟着老骗子深一脚浅一脚,趟着积雪前行,她一不小心摔了一跤,整个人直接埋进了雪里。老骗子赶忙将她拉起来。
江澜爬了起来,哆嗦着拍掉身上的雪,目光落在了脚下的雪地里,有什么东西绊了她一下?
迟疑一下,江澜动手挖起脚下的雪来,老骗子看着她动作,想到什么,神色复杂没有阻止她。
挖着挖着,江澜终于碰到了那个东西,冰冷僵硬,江澜扫开上面的最后一层雪,目光落在那东西真容上,瞳孔骤缩!下一秒,她如触电般甩开那东西,惊惶地连退几步,颤抖地喊:“师、师傅,人,是人……”
叹了口气,老骗子推开尸体身上所有雪,看了一眼,尸体衣衫褴褛,他一眼看出他生前是个乞丐。老骗子掏出一张符纸贴上尸体额头,朝江澜招招手:“走吧。”
江澜扯了扯嘴角,勉强跟上老骗子。路过尸体时,她没忍住侧头看了一眼。他紧紧蜷缩成一团,好似尽量缩紧一点就能得到更多温暖,衣不蔽体,裸露在外的皮肤成片成片青紫,几乎不像人类皮肤,那张脸上贴着一张黄符,黄符遮住了尸体表情。江澜忍不住去想,那张脸上是什么表情?是毫无知觉的安详,还是怨毒的憎恨?
雪停后,死寂的岐山城好像稍微活过来了一点。师徒二人补充了些消耗品,出去铺子时,忽然发现街上多了很多衣衫单薄的人,一问才知是城外村中的人。南方百年不见遭一次雪灾,很多村中百姓房子被雪压塌了,无家可归,只好往城中来谋求生计。夜半城门不开,流离失所的人群蜷缩在城门外,一夜过去不知冻死了多少。
老骗子听罢,道:“徒儿,我们得往城外走一趟,尸体太多恐生变啊。”
来到城外,师徒二人意外发现已经有人组织了人手清理积雪、掩埋尸体。上前一问,是左家三公子左疏怀。
江澜瞬间想起了那个年轻人,是他?
没多想,江澜问有什么他们可以帮忙的。
那人看了师徒二人背着的背篓,想到什么:“你们是大夫吗?”
江澜:“我师傅医术不错,我还未入门。”
那人面露喜色:“是大夫就行,那边很多吊着一口气的人等着救命呢。清理尸身这种事咋们有把子力气的就能干。”
江澜和老骗子被领到刚搭起来的棚子里,刚进去就见到那个年轻人站在棚子里,正侧耳听人说什么,比起战山匪时的从容不迫,此时他面沉如水,脸色算不上好看。
年轻人分了个眼神给刚进来的两人,眼中掠过惊讶,只向他们点头示意。江澜也没有耽搁,老骗子做主力,她打下手,顺带复习知识。从旁人交谈中,江澜知道了,那个年轻人果然是左家三公子左疏怀。
江澜一边熬药,一边陷入沉思,她总觉得左疏怀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此后几日师徒二人来往于城内城外,在救人过程中,江澜的医术进步不少,老骗子欣慰地很,一个劲撺掇她努力修习玄术,待玄术小成就能以玄术入医,那是个质变!江澜照样左耳进右耳出,不理他。
几天后,尸体终于清理干净,堆积如山,左疏怀命人挖了个大坑,所有尸身一同填了进去。
江澜和大家一同站在大坑边,看着那些堆积如山的尸体,心中好像压了一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最后左疏怀搀着一位年老体迈的老人上前,老人念了一段讣告词,几张黄符从他手中飘落,落在尸坑中。一捧黄土被铲起,洒在尸骨上。一张又一张脸被覆盖,最后终于什么也看不见了。
江澜扯了扯嘴角。这里埋的是谁的爹娘,谁的孩子,谁心心念念的人呢?
老骗子招呼她:“徒儿该走了!”
江澜转身,手无意识捏紧了肩上的竹条。
老人抬头向这边看了一眼,他似乎听到了耳熟的声音,问了左疏怀一句:“那边是谁?”
左疏怀:“前段时间我在山匪手上救下来的人。”
老人摇了摇头,不是啊。
左疏怀的人给师徒二人送来了报酬,老骗子毫无负担收了,并分了江澜一点,江澜接过碎银,心情稍微好了点。
这种好心情仅仅持续到进城。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