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事
“那,那你呢,你有什么话想问我或对我说的吗?”盛夏羞赧问。
两人已正式跨入,可以推心置腹的赤诚领域。
“当然有!”
帝墨坐近了些,伸手在她脸颊捏了捏,动作轻柔亲昵,表情却恨恨的:
”你以后有心事能不能先和我沟通,不要动不动就分手!动不动就消失!我......”
他又揉揉盛夏被捏的地方,顿了片刻:
“......不想你独自生那么久的闷气。”
盛夏刚刚擦干的眼眶哗一下又湿了起来,她满心内疚,带着哭腔喃喃说: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一遇到......这种事,我第一个念头就是先逃走,可能,可能我就是有些性格缺陷......”
帝墨罕见地截口打断她的话:“不,盛夏,这不是什么性格缺陷!”
他把盛夏往怀里带了带,揉揉她的头发,像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
“这是你的自我保护机制。因为你有过被遗弃的经历,所以你恐惧再经历同样的过程。因此,你一遇到感情冲突,本能地想要先离开,这样,就是你抛弃别人,而不是,你再次被抛弃......“
”盛夏,那是一道很重的伤口,你只想避免再次流血,你没做错什么!”
盛夏抬起头,隔着磅礴的泪眼看他。
原来,真的有人,比我自己,更懂我!
她埋下头,团在帝墨怀里大哭起来,帝墨也不劝阻,拥搂着她,一下下摩挲她抽动的后背,静静陪伴。
不知道哭了多久,盛夏筋疲力竭,哑着嗓子,抽噎着说起从未对任何人讲起的一件事。
那时她终于得到去上学的机会,离开孤儿院,暂时寄住在一个家庭中。
那家人对她还算不错,三餐温饱都有着落,她特别知足,觉得终于得到了关心和爱,作完作业就抢着干活,唯有干到筋疲力尽才算心安理得,对得上寄住家庭给她的这份爱。
一天晚上,她把厨房经年累月黑厚的锅底用力擦出了陌生的光亮,才发现这耗时费力的活干完,已经快十点。
她蹑手蹑脚返回自己储藏室改造的小屋,养母的卧室门开着,里面传来温柔的声音,是她正在给6岁的女儿讲故事。
故事内容盛夏一个字也没听清,但那声音,轻柔甜美,是吸饱了爱意,充盈着蜜糖的。
仿佛有种魔力,让她沉溺其中,不由自主站定在房门前,放任这个声音一遍遍抚慰自己的耳膜。
但那声音突然停了,盛夏回过神,看到养母从床上抬起头,面无表情向自己瞥来一眼。
盛夏仓皇而逃。
那一眼让她瞬间明白,这份爱与她无关,这世间的爱意,统统与她无关!她只是个......偷窥别人幸福的猥琐小偷。
帝墨在她头顶上发出心痛的叹息,她被搂得更紧了,她听见帝墨向来冷静的声音带出哽咽:
“都过去了,宝贝,都过去了,你会得到很多的爱,很多很多......”
一滴泪落在她的头发上。
奇怪,那些本以为永远不会对人提起的龌龊,也有委屈述说的机会;
本以为除自己外无人在意的一个眼神,却值得有人为此心痛落泪。
成长过程中那么多委屈不甘,早已在心底结成万年寒冰,绝没想到,成年后,居然还有这样一刻,让她把这些酸涩的坚冰晾在炙热的阳光下,一点点融化、蒸发、随风而逝......
盛夏大哭一场,抑郁之情宣泄一空,坐直身体,擦干眼泪,郑重对帝墨举手承诺:“我保证,以后绝不再什么也不说就跑掉!”
似乎觉得自己历来所作所为,很难用一句话让别人产生信任。
她左右看看,沙发前的优雅长几上刚好整齐摆着一摞纸质报告,她起身过去抓过一页,刷拉撕下一角,找了支笔,俯下身一笔一划,用从来只读不写的梅森诺文字写下
——我承诺,以后遇到事情先沟通,不会直接消失。
帝墨接过她递来的小纸片,举在眼前看。
小小一枚三角形纸片,上端是参差不齐的撕痕,字体带着明显的笨拙生疏。
盛夏突然看到纸片背面,那一角纸的背面全是她看不懂的符号和公式。
完蛋了!她撕了帝墨的实验室报告!
帝墨发觉她面色有异,把纸片翻转过来看了看背面,又面无表情翻了回去。
然后他一字一字读出盛夏写的承诺,接下来,竟然什么也没说,只是把纸片放回长几上,长长的两指捺着,缓缓推回盛夏面前。
盛夏死死盯着他——什么情况?
帝墨细长优雅的手指重重在小纸片下方点了点,盯着她略带不满道:“正式承诺要签名字的。”
盛夏哈哈笑起来,飞快写上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