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少年】
。”
等知道自己世代为奴,翻身无望后,心里头那份不甘的劲儿也就平了。
杨缳不知为何胸中有一丝憋闷,沉默片刻后,她说道:“我还没见过他们长什么样呢。”
黄天荡人种地从不用耕奴,是以她长这么大也只是耳闻,还从未亲眼见过。
“你想见?”何秀招放下书箱,拉起她的手“吴老夫子家就有。走,随我来。”
她牵着杨缳来到吴老夫子家后院,指着一道正在忙碌的身影道:“这人便是。吴老夫子花了三两银子才买下他们一家子,谁知两个大人刚来没几天就染病死了,只剩下这么个小的,夫子便叫他在家里做些杂活儿,等养大些再下地。”
那少年正背对她们一心一意劈柴,并未注意到身后来了人。杨缳已经认出了他,心想:“原来他是耕奴。”
怪不得那么瘦,那么可怜。
原来这就是耕奴。
“你不要可怜他。”何秀招语气淡淡地“耕奴嘛,早晚都是要累死的,可怜他们作甚。我们走吧。”
杨缳被她扯着走了两步,忽地又想起一件事来:“韩大将军每次都能,打胜仗么?”
“怎么可能,败过好几次呢。有一次还叫越国俘了好些人马,可把陛下气坏了,这回总算一雪前耻了。”何秀招笑言。
杨缳默不作声,及至进门时,才又问道:“那越国那边,又是怎样处置我们的战俘的?”
也是充作耕奴么?
缺衣少食,一辈子劳累到死的耕奴?
“这……我就不知道了。”何秀招惭愧道。
她爷爷是里正,因此她知道的比寻常孩子多些。可是,她毕竟也只是个孩子罢了,爷爷哪能事事都在她跟前说道呢?
见杨缳闷闷不乐,她安慰道:“这些都是大人该考虑的事儿,我们还是专心读书吧。来,我先教你扎辫子。”
不一会儿,吴老夫子进来了,手里提着戒尺。
杨缳顶着从新扎好的辫子坐回位子上,脑子里却仍想着耕奴的事。
大业以越人为奴,越国可能同样以大业人为奴,可是明明几十年前,两边都还是一家子啊。没有大业,没有越国,只有一个大商。
要论起来,他们家也曾是越国人呐。杨家祖籍徽州府,如今可不正是越国的领土么!就连她哥哥的名字,也是为了怀念那条源自故乡的濉河而起的。
好好一个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现在这样了呢?
杨缳正全神贯注思索着,头顶冷不丁挨了一记敲打——
“竖子!安敢课上神游?!”吴老夫子举着戒尺,居高临下俯视着她。
眼看第二记戒尺又将落下,杨缳立刻抱头大喊:“夫子饶命!”
吴老夫子本也没真动怒,见她已认错,便哼哼两声走远了。
杨缳大呼侥幸。
散学后,杨缳收拾好书袋走出学堂,见杨濉正站在学堂门口那株沙棘树旁等着,连忙扑过去道:“哥哥怎么来了,阿叔呢?”
“到外头置办东西去了。”杨濉并未如从前那般替她拿下肩上的书袋,而是摸了摸着她的头顶,道,“挨夫子打了?嗯?跟我说说,这回犯什么错了?”
“哥哥好灵通的消息。”杨缳面有惭色,把心头的困惑一五一十告诉了他。
“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夫子从未讲过,哥哥知道么?”她仰着脸问。
“虹蜺你能善于思考,这是好事。”杨濉语调平缓,边走边道,“其实也没什么说不得的,等再过两年,你书读的多了,自然就知道了。”
“哥哥现在就告诉我嘛。”杨缳急道。
杨濉反倒笑了:“眼下倒是求知若渴起来了。”
“三十多年前,大商出了位难得的明君,康平帝,你大约也曾听说过。”他慢慢说道“康平帝一生文治武功,仅凭一己之力就将大商从蛮族的铁骑下救了出来。他在位的三十年,皇朝海晏河清,百姓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然而——”
他的语气骤然沉了下来:“这样一位英明神武的君王,却在立储上犯了大忌。”
“什么大忌?”杨缳好奇地问。
杨濉长叹一声,道:“他把大商一分为五,分给了自己的五个儿子。”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