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和郡
轻风拂过,荡来幽浅的花香。站在雅泉最高的揽月楼上,眺望西方,如银带的流石河面浮着大大小小的船只,彩灯如水龙游走,与同样辉煌的拂香邬犹如在夤夜中一静一动的争辉。璃人此前曾数次到过朝和郡,那些时候,朝和郡也如此刻这般,安静蜷伏,好似白日贪耍,入晚就恋床的孩童。
她想起白日也曾站在这里看过朝和郡,与此刻没什么区别,一样的安静,一样的与这个世界和谐的共存。这令她觉得奇怪,奇怪若里面真有异士为何她不能很确切的感应,每每只是丝丝缕缕地放出灵气,像逗狗一样吸引她过来,却又在她临近的时候,收起那点仅有的线索。
她今早回去过东翎,哪知东翎和虞篁等人一同没了踪影,只余了凄凄惨惨的风沙漫漫的贫地。以往来朝和郡是想在确认里面有异士后,请他们帮忙解决毕风谷的难题,可如今她与东翎切断了联系,因而白日就没去朝和郡探寻。可今夜,再观朝和郡时,却令她生出了另一个心思。自古以来,单枪匹马总不如团队的力量大,阎王老儿又没说,她必须一人独占群魔。所以她想,还是得拉几个人一起下水!
外面灯火透亮,客栈清冷无人。刚要抬手推门,却发现原本闭着的房门此刻竟明目张胆的裂着一条缝。周身寒气氤氲,抬起的脚还未踹上门,门却自己开了,现出一个身量修长,容色年轻俊朗的人。
“顾梓辰是你引来的?”
“没有,我也奇怪他怎么会在这里,我以为他还在槐州。”顾梓惜端身坐着,旁边的茶几上摆着杯茶,热气弥漫,想是才来不久。
璃人也坐下,她抬头观察着顾梓惜,眸中慢慢晕开一抹笑意,言不尽意的开口道,“自来都是跟班追着老板走,你是刻意来找我的,还是被赶了出来,顺道来我这儿歇个脚?”
顾梓惜微不可察的挑了下眉:“我是刻意来找你,但是,我不太喜欢受制于人。”
璃人了然的不再言语。她一边斟着茶,一边敛着眼,将茶倒满后,盖上茶盖,将手搭在茶盏上,才道:“你那包毒药可是让我受了好些罪。人间棍棒加身,鸩酒入腹,到了地府还得受烈火烧灼,虽说往事如烟,提者伤情,可你若老实的待在你的深宫大院我也不会千里跋涉去找你麻烦。可你既然来了,这诸多事情就得说清道明。”
说着手指抬起,又落下,茶盖发出清脆的咚咚声:“我不管你之前所做的事是否受意于地府老儿,但他既然放了我,那么我也不能太矫情硬将自己禁锢于往昔种种。可你若真决定了要与我同走接下来的路,那么第一条规矩便是不能对我存有异心,我这人眼里容不得沙子,如果做不到,管你是人间勋贵还是地府阴鬼,都得付出惨痛的代价。至于臣服或是不臣服,随你高兴!”
盛满温茶的茶盏在话音落时,被一股力量裹挟,掷向顾梓惜,顾梓惜抬手散去杯子周遭的凌厉气息,茶盏缓缓落入手心,他揭开茶盖,小小的呷了一口。
**
雅泉的春色虽绝,但日日览也会厌。顾梓辰在雅泉待的这两日,除了那夜晚间腾出时间游览了拂香邬,其余时间皆在探查关于朝和郡及朝舒月的事。
“那朝舒月神龙见首不见尾,下官历任鹄节镇府尹以来,从未亲见他一次。他的底下人倒是见过一些。至于风评,不敢欺瞒殿下,确实很好,且学生弟子卿客布满天下,是个难得的奇才和贤者。”
奇才,贤者。初听鹄节府尹说这话时,顾梓辰是讶异的,不过当他细细回忆上次的槐州之难后,倒觉得府尹的话有几分可信之处。可是,既是贤者,又为人所称颂,又为什么会派人刺杀皇家子。这就免不得顾梓辰怀疑朝舒月的双面性,当然他也从另一方面做了考量,即自己是否有德行缺失等问题。
鹄节镇府尹听过槐州之难,但并不知道那些人是朝舒月所指派,所以不知晓顾梓辰此刻沉默的内容,加之他本就爱才,对朝舒月所做的一些事非常赞赏,因此对朝舒月本人亦是十分怜爱。所以,在回话期间,总是会有意无意的抬举一下朝舒月,希望顾梓辰能够将其收为己用。
“殿下,下官听闻,那朝和郡虽位居武国,可朝舒月却一直没有对武国皇帝俯首称臣,所以朝和郡如今并不完全属于武国,殿下今次既是为朝舒月而来,不知是为收揽他,还是..”
顾梓辰放下茶盏,笑道:“这倒不急,人之荣辱离不开百姓的传颂,如今家家户户皆知他的贤明,看来他的某些方面确实可圈可点。但是,有时候百姓传颂的不一定就是真实的,他朝舒月若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我自然会竭力争取,但这须得在我亲自确认之后。”
府尹意识到自己太操之过急,连忙起身拱手谢罪:“殿下恕罪,下官无脑,不该因自己偏爱,而蒙蔽了理智来做事断人。”
顾梓辰摆摆手,他侧头看向门外,似有所思的道:“渡过流石河要多久?”
府尹道:“照理来说半时辰就到了,但由于行人往来频繁,查票待人什么的会耽搁一时半刻,因此一般来说须得一个时辰。但下官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