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迹中的希望
Part.18 绝迹中的希望
女孩有一瞬间感到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离开克里西尔,离开那个幻想乡,直面这个鲜血淋漓的世界呢?
她曾以为自己不会对生死有触动,毕竟每个生命,从诞生起就是在迎接死亡。死亡对她来说,也没什么份量可言,她只会抓紧时间把它们变成福尔马林标本。
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呢?是零的分身死在她眼前?是生物走私贩虐待生物?是上位者奴役工人?是为爱坚守的倔强者?是因为她发现,每一个生物都背负着生命的重量,不管是人类还是非人类,博爱或是残忍,他们用女孩无法理解的举动诠释着他们的生命。一个生命活着,有他的坚持与信仰,有的并不是为了所谓的“理想”,而是为了爱与延续。一个生命死亡,不是像蝴蝶一样停止振翅,他们是在放弃自己的信仰,逼自己停止呼吸。
被奴役一生的工人,习惯了黑夜与寒冷,温暖让他们心生畏惧,幸福让他们害怕逃避。没有了生活保障的契约,他们如无头苍蝇一样不知所从。他们的家人只会嫌恶地推开他们,只会抱怨他们没能完成契约。他们被“家人”、“契约”这些词扼住咽喉,不敢发声也不会发声。他们没了活着的信仰。他们痛苦地失去呼吸。生比死痛苦。
海湾的溺亡者,也许家财两散,没有了活下去的念想。当大海吞噬他的呼吸,他又后悔不及——死亡是那么痛苦。活着还有可能幸福,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真的要死了吗?真的非死不可吗?真的要永远挥别那个世界吗?他在挣扎,他想求救,但海水吞没了他的声音。谁能救救我,如果有人来救我,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可是,没有人。他悄无声息地溺亡,无人知道他死前在想什么。第二天,海岸漂来一具肿胀的浮尸,无人知他姓甚名谁,无人将他放在心上。死比生痛苦。
废城的唯一居民,过着千篇一律的孤独生活。因为爱与承诺麻木地活着。她坐在藤椅上,想着从前邻居们来串门的场景,想着爱人笑意盈盈地给她扇扇子。一睁眼,眼前一片漆黑。她想大喊大叫但没人能听到,她想哭位但没人会安慰她。她如果死了,入了冥河,会不会再见到爱人?爱人会不会责怪她?她还是选择死亡,如果爱人责怪她,她就向他撒娇。可是现世中,他们爱的小屋将被风沙湮没,他们生活过的痕迹将消失得一干二净。还有她得意的小园圃,她也不舍得。可凡事不能两全,什么能跨越生死?
医院外乱糟糟的,女孩心里也乱糟糟的。
莎莉过来与她说了两句话,女孩无心听,不知道她说了什么。
切西尔也来找她。
好半天,她才回过神来去消化这些话。
切西尔说,有病人不忍疼痛,自己动手切了血瘤,结果失血过多死了。
女孩跟切西尔上楼,继续工作。
经过走廊,遇上了一边打电话一边赶路的区长。区长对着电话那头咆哮:
“反正这里人口压力这么大,也该死些人减轻些压力!”
“他说的什么混账话?!”女孩差点就要冲上去与区长干架,被零和切西尔一人拉一胳膊拦住了。
“别拦我!他把命当作什么了?他这样配当区长吗?!!”
“冷静点。”切西尔说,“区长压力很大,他快疯了,难免口不择言。”
“我管他疯不疯,反正我要疯了!他没看到那么多人死了吗?因为死的不是他亲人他不心疼是吧?人命难道就是个数字吗?!”
“他女儿死了。”
“什么?”
“区长的女儿,在一个星期前得花园症死了。当时区长忙于照顾其它病人,耽误了女儿的病情。他现在忙得连女儿的葬礼都没时间办,他女儿的尸身还在太平间呢。”
当天夜里,博士来找女孩。
“博士?您不是在实验室吗?”
“刚抽取出变异病株的一段基因……不提这个,我抽出了几分钟的空,来处理一下你白天说的人造异人事件。”
“啊好。”女孩赶紧将她整理的资料拿出来。
但博士推了推手:“我现在没时间处理这些,所以我打算将这些递交给生命会其它专业人员暂代处理,可以吗?”
“可以。”女孩表示理解。
“我们生命会在其它城市也有据点和分派人员。你发现的这个人造异人在哪里来着?”
“白谷城,东陆西域远海地带。”
“离我们在碎叶城的据点最近。”博士写下一段地址,“你把资料以及我的亲笔信发至这个地址,我让他们去白谷城调查。”
“谢谢博士。”女孩立即跑去寄资料。
零本来要跟过去,但被博士拦住了。
“你们的那块碎片,是从白谷城拿的?”
博士身为虚症患者,一开始就感应到了他的卡帕拉碎片。
“是。”零知道藏不住,也不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