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星『成功的迹象』⑥

了，天海照朝是多么聪明的女孩子，她绝对做得到。练沙排对现在的日向来说不是什么笃定的未来，只是个模糊的、有了一丁点开始的想法而已，他第一个就来找她商量了，在还完全没有详细的计划、完全没有考虑过任何细节的时候，找到了她。

对吧，就算是练沙排，也有很多种实现方式的。在东京，去冲绳，甚至如果不是她主动提起海外、提起巴西，现在的男孩甚至从没考虑过这种事，只要她想，只要她——

……

“翔阳你啊，”似乎过了很久，又也许只是短短的一瞬。照朝听见自己的声音，明明和往常一样的语速和节奏，明明没有任何不该、不应、不敢表露的情绪，在此时此刻听起来竟然有点陌生，“……不是想要成为站在球场上最久的人么？”

“……啊？是、是的，”日向似乎没有想到她突然提起这个，第一次回答的时候还有点慌乱，清了清嗓子，提高了一点音调又重新说了一遍，“是的。”

“想要站在……那个舞台上，”中间省略了很多东西，但照朝相信日向能懂。那个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早晨她也在，年轻而炽热的约定，炫目的清晨的日光从他们头顶倾泻而下，仿佛为踏上征程的勇敢少年送行。「他」说过的“迈上巅峰的第一步”，属于那个说出这句话的男孩，同样的，也属于面前的日向，“……即使那是日本的巅峰、世界的巅峰？”

看吧，就说没问题了。日向好像已经明白了她想说什么，因为那双蜜色的大眼睛变得好亮，眼底的迷茫和动摇仿佛一扫而空——少年郑重其事地坐直了，郑重其事地回望着照朝的眼睛，郑重其事地回答，简短，却无比坚定，像是蕴含着无限的可能和充沛的力量，“没错。”

“那么就去试试看啊！”照朝提高了声调，用力一拍桌子站起来。她的膝盖撞到了高脚凳或者是别的什么，很痛，大概一定会磕青了吧；余光里能感觉到汉堡店里为数不多的顾客望了过来，有不少视线落在她的身上，指点的，惊异的，但是她顾不得了，“哪怕看起来不可能的未来，只要有实现的机会，那就自己亲手去创造一个啊！”

好耳熟，因为类似的话她说过的。照朝还记得两年前的那次相遇，记得坐在斜坡的草坪上抱着膝盖的自己。那个时候的她还肿着流过泪的眼睛，望着夕阳之下波光粼粼的河面，然后转头撞进了日向仿佛有晚霞在燃烧的双眼。

“在很多人眼中不可能的事，你明明已经做到了，”照朝会永远记得日向翔阳的那双眼睛，比水面上的金红色反光更加明亮，比为半个天空染上颜色的落日更加灿烂，一如现在，一如自己的面前，“那么再来一次，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眼睛又酸又软又热，心里也是。大概是要流泪了吧，可是照朝不想，于是就这么强撑着望着日向，望着眼前有些错愕又有些理所当然的男孩，望着那双明亮的、澄明的、漂亮的蜂蜜色眼睛。她不是没有不甘的，只要想到漫长的分离就像刀割一样；她明明最讨厌被一个人丢下的，只要她想，她就可以让他留下来，至少这一次可以；她没那么懂排球，做出这样的事有情可原，她能让他听她的，因为他信任她——

……日向翔阳、信任着她，所以她怎么可以——

……

很奇怪，明明是凝望着日向的，照朝在这种时候却好像看到了另一个人的脸，看到了漫天纷飞的雪。她仿佛真的看到了被她撞倒在雪地里、鼻头都冻得通红的男孩，有着和本人性格一点都不像的乖顺黑发，有着仿佛能托起奇迹的、能把她的手整个包裹在手心里的手掌，和她始终……

……和她天海照朝即使已经不再能说始终如一、却仍然心爱到骨子里的、魂牵梦萦的样子。

「他」也曾经这样想过吗，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挣扎么？好像缺少了什么，是手背上的热度吧，照朝攥紧了自己的手，有点神经质地动了动手指，想要坐下的时候却被另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

“你们……照朝同学和影山，还真的是……一起长大的啊，”没想到在此时此刻，是日向先提起了那个在她心里盘旋着、却始终回避着的名字。男孩牵着照朝的手，用仰望的角度凝视着她的眼睛，与她十指相扣的手指握得很紧，“阿照在说这种话的时候……”橙色头发的少年像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儿一样地笑了，“简直跟影山一模一样。”

“谢谢你，”日向用比平时慢了一点的语速，认认真真地说，“我知道阿照想说什么的，我明白。”男孩空着的另一只手拂过照朝的脸颊，为她拭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涌出眼眶的热泪，动作很轻，又很温柔，仿佛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珍贵的无价之宝，“所以就因为这样……”

身体贴到少年温热的胸膛上，被日向拥入怀抱的同时，照朝听见男孩在她耳边这样说，“我才、更不想放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