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鹤
宫尚角唇边挂着淡淡的笑,余光瞥向身旁的人,上官浅侧脸莞尔,容色姝丽,眼中装了万千星月,聚心会神地看戏。他若有所思,一场戏下来,终究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云愁雾惨,月落星沉,花园草丛中响起从夏季残留至今的孤独蝉鸣。戏曲唱罢,上官浅刚起身便觉身子轻飘飘的,差点没站稳,而这时,一只大手及时扶住了她的腰。
上官浅如水的眼眸看去,二人相视而望并未言语,水镜般的瞳孔,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片刻后二人仍保持这个姿势,宫远徵皱眉神色不悦,低低喊了声“哥”,宫尚角这才被拉回神智。
先前点戏的老翁走了过来,手中拿了一本不厚不薄的册子,行礼后笑道:“听闻夫人有孕,待在院中甚感无聊,虽说戏园就在角宫,可终归会有不方便的时候,这戏册拿回去正好可以读来打发时间。”
上官浅并未接下,沉默着看向宫尚角,宫尚角瞧她一眼,而后接了翻看几眼,才将戏册交给她。
上官浅嫣然一笑:“那便多谢老伯了。”
回到院中后,宫尚角又和宫远徵去了书房,上官浅快速翻着戏册,神色略微有变。无锋人之间传递消息有千万种方法,而最隐秘最好用的一种便是藏字法。
她一目十行,摒弃无用信息,弥合传书之信。直到最后,上官浅得到了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消息,这段信息在她脑中不断漂浮,她眼睛渐渐湿润,愣在原地不敢相信。
金复死了,宫尚角如今的新侍卫叫金珐,过来传话,说是宫尚角今夜不回来了,让她早些休息。
翌日一早,上官浅如往常一样,日上三竿才起床。她神色无异,用了膳食后又去了戏园。老翁看见上官浅以为她是来听戏的,招呼着戏子准备上台。
上官浅只是挥挥手示意不用,笑着将戏册拿出来,问道:“老伯,这戏中故事,可是老伯所写?”
老伯摆摆手笑道:“哪里哦,虽然我知道的戏很多,但是从未写过戏。夫人怎么会问这个,是戏看的不满意吗?”
上官浅将戏册递给她,说:“满意,写得很好,所以我想见见写戏之人,烦请他再给我写几篇。”
“原来是这样。”老翁在看清戏中故事后满脸狐疑:“这好像并不是我要拿给夫人的那一本,这里面的故事我连见都没见过。”
一个稚嫩小生这时从旁经过,凑近看了看后说道:“师父,这本好像是文鹤师兄写的。”
老翁命这小生去请文鹤,然后对上官浅说:“这孩子,在我身边数十年,我竟不知他还会写戏。”
上官浅轻笑:“老翁身边的孩子,个个人才辈出。”
不一会儿那稚嫩小生便领着人来了,那文鹤模样生得英俊,剑眉挺鼻,目若悬河,他面上并未上妆,看起来还未弱冠,抱拳给她见礼。
老翁交代文鹤几句后便离开了,凉亭内一下子只剩上官浅与文鹤二人,而不远处,阿莲和阿碧正在凉亭外候着。
上官浅坐在案前,兀自倒了热茶,推至文鹤面前:“文鹤公子的戏,写得很好,我很喜欢。”
文鹤抱拳:“夫人谬赞,夫人喜欢便好。”
上官浅露出淡淡的笑,对外头的侍女说道:“阿莲姑娘,阿碧姑娘,能否帮我去拿些酸果来,我这口中无味,总想吃些酸的。”
阿莲阿碧齐齐应声,行礼后回了别院。
上官浅带笑的面容在这时忽然变得冷漠,素手轻轻点了点桌上的戏册,意思不言而喻。
文鹤勾唇一笑,自是明白她的意思,压低声音道:“上官夫人,无锋这是在给您一个机会,也是在给夫人的弟弟一个机会,而这个机会,就得看夫人想不想要了。”
不错,无锋并不想杀上官浅,这个女人聪明伶俐,最会洞察人心,就连宫门最厉害的男人,一向杀伐果断,冰冷阴狠的宫尚角都对她动了心,无锋又怎会失去她。
所以那晚纸条上的字,并不是“死”,而是“生”。
上官浅面色平静,眼中却如冰凌般寒冷:“我弟弟,早就死了,死在无锋手上。”
文鹤轻笑:“夫人,倘若你认为你弟弟已经死了,你今日便不会来这儿了。”
上官浅紧紧握着手中茶盏,她已经许久不曾有过这种心情了,这种怨恨的心情。
文鹤又道:“其实无锋并不想威胁夫人,毕竟夫人聪慧过人,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无锋很喜欢夫人。夫人从前的失败,无锋可以既往不咎,只要夫人再帮无锋拿到无量流火,无锋不仅会将弟弟还给您,而且,届时夫人想要什么,只要无锋能给的便一定给。”
上官浅冷笑:“我又怎知,无锋说的是真是假?”
听到这话,文鹤不免觉得好笑:“夫人别忘了,你也是无锋之人,无锋如何,难道夫人心里不清楚吗。”
闻言,上官浅沉默了,冷冽的眼神如刀子般盯着文鹤。良久后,上官浅才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