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
再次睁眼时,眼前是一片苍白,视线逐渐聚焦,谈复临微微扭头躲开了屋顶刺目的灯光,目光停在倚靠着沙发浅眠的那人身上。
她穿着一身的白,不比耀眼的红夺目,却也透着一股易碎的清冷感。
这段时间,她确实很辛苦地两头跑。
视线自她光洁的面颊移动到两人交叠的手上。
江允初双手交叉着握住他的右掌,温柔地呼吸拂过他的指尖,缓慢的,蕴含着一种平静人心的力量。
谈复临静静地注视了她许久,直至江允初有了细小的动静,不知她梦到了什么,眉头紧蹙,嘴唇轻启嘟囔着。
谈复临不忍抽出右手,于是抬起左手试图抚平她的眉头。
江允初本就睡得不沉,被谈复临的触碰惊醒,挣开惺忪的双眼便正对上他的视线。
“你醒了。”她激动地说,“你头痛不痛,我喂你吃了点解酒的药,不知道起效果了没。”
谈复临失神地盯着江允初凑近的脸,耳边响起嘈杂的轰鸣,他听不清她在说什么,神情稍显木讷。
江允初察觉他的异样,立即紧张起来:“你怎么了,还是不舒服吗?我带你去医院。”
“……熙熙。”谈复临的声音很轻。
“嗯?”
谈复临坐起身,微笑道:“我梦到他了,还有妈妈。”
江允初顺着他的话问下去:“梦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都是些日常的琐事,但……”他停顿了下,接着说,“很快乐。”
江允初仰着头,无声地安慰他。
“不过,幸好……”谈复临没头没尾地来了句。
“幸好什么?”
谈复临没有回答。他扶着她的肩膀,将她拉到沙发上,弯腰温柔地替她揉了揉发酸发麻的小腿。
幸好醒来见到了你。
幸好我还不是一无所有。
没过一会,谈复临接到刘欲的电话,刘欲让他抽时间整理一下谈丰年的遗物。
谈复临迟疑半晌。
遗物?
谈丰年是个物欲极浅的人,加上常时间在外出差,他放在这个家里的物品实在不多。称得上遗物的大概也只有谈丰年自己房间里的那些东西了。
挂断电话后,谈复临简单冲了个澡,洗去一身熏人的酒气。
“刘叔说过两天我爸就要下葬了,葬在妈妈的墓旁边。我去他房间找几样他最喜爱的物件,到时候陪他一同葬下去。”谈复临拉起江允初的手腕,“我很少进他的房间,但我知道他床头有一张他和妈妈的合照,是他们新婚时拍的,他最宝贝那张照片了。你还没见过我妈妈的样子吧,进来一起看看。”
说着,他推开门,入目是极简风格的卧室,素白的床单铺的极为工整,似仍在等待房间主人回来。
他径直走到床头柜前,举起精致的相框向江允初展示。
照片里一对年轻靓丽的新婚夫妻正搂着肩,一前一后站在桥头,侧头朝镜头的方向欢笑。
画面过于和谐美好,令人不忍再联想这对夫妇婚后的种种不幸,生死相隔。
“我没见过她,但家里有很多她的照片。”他蹲下身从第一层抽屉里取出厚厚一叠相册,外壳有些破损,甚至还有被静心修补过的痕迹,看得出来谈丰年很宝贝它。
一页页翻过去,除去几张合照,剩下的全是杨依澜的单人照。每一张照片里杨依澜都是一脸灿烂明媚的笑容,富有一种原始的生命力。透过这些照片不难感受出谈丰年在摄像时倾注的那份爱。
江允初垂下眼,谈复临他原本该生长在一个很幸福家庭中,父母恩爱,和睦豁达。可惜,命运在他出生时发生了一次强硬的转折。
谈复临正要将第一层的抽屉推回去,余光一撇,霎时间整个人茫然地僵住了。
而后,他惊讶地从抽屉深处掏出一叠被压的极为平整的橙黄色纸张。
最上面那张的首行写着硕大的两个字:奖状。
正文部分印着:
谈复临同学在1998~1999学年度第一学期表现优秀,被评为三好学生。特发此证,以资鼓励。
江允初扫过时间,1998至1999年,那时候她还没上学,谈复临比她高一届,应当正好上小学一年级。
这是他一年级时学校发的奖状。
忽然,谈复临的情绪变得尤为激动,他迅速地一张张向后翻,奖状上的时间渐渐往后跳转。
结果没有一张疏漏,从小到大他获得的所有奖状都在这里,被谈丰年小心地藏在床头柜里。
时间有些久远,纸张早开始泛黄,从四角逐渐将中央延伸。边角处隐约可以看到细小的折痕,是手指捏过的痕迹,可见这些奖状经常有人翻动。这里是谈丰年的房间,除了他不会再有别人。
“看来谈叔叔很宝贝你的奖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