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距离从医院出来已经过去了好几天，陈彩云仍旧听不了雨声雷声，甚至对电话都有PTSD了，电话铃声一响就直打哆嗦离八丈远，生怕接通电话后从那边传来云昭的声音。

因为不敢接电话错过了好几通云国柱的来电，她还挨了好几顿打，此时身上青青紫紫的恐怖痕迹都还没消下去。

然而即便如此，她仍旧得包揽家里所有的家务活，此时正抹着汗在水槽前洗碗。

破旧的老房子里没装空调，四十度的气温下连吊扇扇出来的风都仿佛一股热浪。

背心已经被汗晕湿，黏糊糊地粘在身上，汗水沾染伤口带来阵阵刺痛，陈彩云微微直起身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腰，听见云来财的房间里传来一阵咒骂。

她赶忙洗干净手，从二手冰箱里挑出一个苹果洗净，削好皮切成块装在碗里，端着走到云来财房间门口，期期艾艾呼唤：“来财，妈给你削了苹果，你吃不吃？”

云来财猛地一摔鼠标，骂骂咧咧：“吃不吃吃不吃你能不能别天天问吃不吃？直接给我放到这儿不行吗？一直在那叭叭叭叭干扰我！游戏都他妈让你念输了！”

陈彩云被他一顿骂也不敢生气，赔着笑把碗放到他桌边，后衣领猝不及防传来一阵巨力，将她直接按到了墙上，她艰难仰着头往后看，对上云国柱阴鸷的目光。

暗黄色的老旧墙面上零零散散分布着干涸多时的模糊血渍，这栋房子的每一间屋子都曾留下过她的血，只是有的被她擦干净了，有的擦不掉，就干着糊在了墙上，留在了地板的缝隙里。

她被撞得头晕眼花，恍惚间想起从前。

从前不止有她会挨打的，还有云昭陪着她，陈彩云很享受每次挨完跟云昭互相抱着一起哭的时光。只是后来那个孩子太不懂事，每次挨了打都要报警让人看他们家笑话，不管说了多少次都没用。

后来云昭跑了，挨打的就剩下她一个。

被云国柱再一次甩在地上时，陈彩云还在想，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如果换成她的亲生女儿，一定不会这样对她。

敲门声被陈彩云的哀嚎压下，等屋内几人意识到不对时，门锁已经被门外的人一脚踹坏。

云来财和云国柱下意识闭上了嘴，整个房间里只剩下陈彩云咿咿呀呀的哀嚎，以及坏门吱吱扭扭的响声。

陈彩云的哀嚎也停下了。

房间里陷入一片寂静，贺菲站在云昭旁边举着手机直播，镜头诚实地将面前所有画面转播出去。

观众还沉浸在云昭单脚暴力破门的震撼中，猝不及防看清门后的家.暴现场，这一个接一个的高.潮迭起简直令人目不暇接，震惊到敲键盘的手都只能用来托下巴。

两方人马面面相觑，是云昭率先打破僵局，切开弹幕转到拨号界面，熟练地播出报警电话简述当前情况。

她这套动作乃至报警时的叙述简直无比流畅，流畅到让人不禁思索到底做了多少次才能熟练到这个地步。

“子不言父之过，”云昭挂断电话，对着镜头认真解释：“专业的事可以交给专业人员来负责。”

弹幕空白了几秒，才有一条幽幽跳出来。

【子不言父之过，所以你把你爹送进监狱？】

云昭瞥到这条显眼的评论，微微皱眉，不悦道：“你是对监狱有什么歧视吗？监狱是督促人改正错误重新做人的场所，承担着如同学校一般教化的高尚责任，请不要对此抱有歧视。”

在她打电话报警时，云国柱已经收了手，装模作样地痛骂了陈彩云两句，脚底抹油跑进了他卧室，哐当一下关上了门。

当她还在跟弹幕解释时，云国柱的房间内不断传来桌子柜子等大型物体被挪动的声音，似乎是堵在了门口。

在此期间，云来财果断丢下正在打的游戏，跟个十全大孝子一样猛冲到了陈彩云身边，无比殷勤地搀扶起陈彩云嘘寒问暖。

等到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云昭才停止跟弹幕的交流，云来财见状，立即端着方才陈彩云切好的苹果块，屁颠屁颠跑到云昭身边，上供一般小心翼翼地献出，讨好道：“姐，天热，你吃点水果！”

见云昭不接，他眼珠子乱撞绞尽脑汁狡辩：“爸这几天一直打妈，我每次都拦了，就是没拦住，姐不信你问妈！”

陈彩云虽然被打的满脸是血，但听到这话居然还颤颤巍巍点头。

他们在这儿做戏，看直播的观众却没有眼瞎。门刚被踹开的时候他们看的清清楚楚，男人对女人家.暴，他们的儿子坐的八丈远，两手安安稳稳放在键盘上，打游戏打的正入迷，没有半分阻拦的意思。

整个画面第一眼只觉得惨烈，再看却觉得惊悚。

自己的母亲被父亲殴打到满头是血，什么样的人才能做到无动于衷，甚至还能面不改色地听着母亲的惨叫玩游戏呢？

云昭的手机疯狂震动，观众们正激情打字分析，试图让云昭看清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