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札
半个时辰后,一封书信送到了萧府西院。
此时的萧府还尚未分家,萧况逢依旧住在府内。虽得了陛下赏赐的宅邸,但他没有搬迁的打算。他在那破旧的东院已经住习惯了,若不是这次班师回朝后萧老夫人忽然开口也不会搬到西院来。
屋里的烛火很暗,只点了三两盏,窗户半掩着,能听见微微风声。
萧况逢隐在昏暗中,正在擦拭佩剑。
他听闻今日萧玉堂去了薛府,且待了很久,宛童说回来时是满面含春,想来薛云妙的病是好的差不多了。
至于萧玉堂和薛云妙说了什么,他大抵也能猜到,左右离不开元宵灯会。
那位兄长的心思,昭然若揭藏都藏不住。这于他而言不是什么好事,他许久不在京城,好不容易得了军功回来,却在另一头上差了萧玉堂一大截,若此时向陛下请求赐婚,未必能够成功。
他还得需一个契机,让陛下将萧玉堂和薛云妙之间的这份情谊抛之脑后。
屋外敲门声响起。
萧况逢停下思索,“何事?”
“爷,送来了一封信!”是李宛童的声音。
“进来。”
推门而入的是位少年,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扎着一头乱蓬蓬的高马尾,眼睛又黑又亮。
“爷!快看快看!”
他用力晃着那封信,一屁股坐到萧况逢跟前,整张脸都写满了“也让我看看”五个字。
萧况逢一动不动,“谁送来的?”
“薛家!”宛童激动不已。
“薛大人?”
他皱眉,薛钊考虑得如此快吗?
“不是不是。”他大力摇头,“是薛小姐派人送过来的!爷你瞧,这上头还有薛家小姐的落款呢。”
萧况逢当即放下剑,接过信去,果然是薛云妙的字迹。他一时间有些迟疑,拿着信没有动作。
宛童歪着头,“爷,咱不看吗?”
萧况逢抿唇,面色冷峻得如同面临百万敌军般,在宛童反复催促下,宽大的手小心翼翼拆开信札,一列列字映入眼帘,薛云妙的字笔法古朴自然,不似寻常闺阁小姐秀丽。
她在信中写道,因前日脚伤还未曾有机会言谢,听说元宵灯会时春景酒楼有影子戏可看,想趁此机会与他当面道谢,问他元是否愿意。
李宛童圆鼓鼓的眼睛提溜着,猫着身子站在萧况逢身后,忽然一声,“这当然去啊!”
“爷!这可是薛小姐头一回约您,说不准……”他满眼精光,“说不准是那天您帮她治腿,她喜欢上您了呢。”
萧况逢放下信,对上那张期待的面孔,没吭声。
“……呀!”
李宛童这才想起元宵灯会那日萧况逢早已有了安排,此番北征归来萧况逢顺利升官,如今是兵部职方司郎中,陛下便命他顺道清点京城军营中的老弱军士人数。
这清点人数的活不是他一个人干,也得叫上巡视科道官和戎政大臣,既已定好时间,没道理他忽然说不去。
“可薛小姐好不容易才约您一回……”他垂头丧气,为自家主子觉得心酸。
“去替我回绝了吧。 ”
萧况逢语气淡淡,将信纸仔细叠好,重新拿起剑擦拭。
“好吧。”
李宛童起身,看着萧况逢高大的身躯匿在昏暗内,透着股说不出的萧瑟,叹了口气,轻轻阖上门。
走出院子,路上却撞见了萧玉堂身边的小厮胡威。他身边跟着其他家丁,正趾高气昂地指点着人搬东西。
听说是今早陛下送了萧老爷子几件宝贝,萧老爷子就将这些东西全给了大公子萧玉堂,至于他家主子,连个屁都没分到。
李宛童本来就烦,看见这人更加气不打一处来,经过对方时故意一脚狠狠踩上人鞋子。
“哎呦!”胡威立马抱住自己的脚,疼得脸扭到一块,其他人连忙丢下活围上去。
李宛童心里偷笑,走了没几步被人叫住。
“死小子你给我站住!”
他转过去,挑着眉头,“干啥?”
“你故意踩我是吧!”
“呦,”他睁大漂亮的眼睛,“谁瞧见了?胡大哥你可别睁眼说瞎话啊。”
“就是他!”旁边一个家丁说,“我俩眼珠见的真真的,就是这小子踩的!”
“啧,谁让你废话了。”暴露后李宛童也懒得装了,“我踩的,怎么了。”
“妈的死小子!”胡威捋起俩袖子就要冲上来,连忙被其他人摁住。
他气急败坏,“摁我干什么!不揍这臭小子我今天就不姓胡!”
“胡大哥冷静冷静,他打过仗杀过人的,咱干不过他。”
“……干不过?”胡威迟疑。
“干不过。”那人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