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利成盟
“师家主他……行至何处失去联系的?”
白苏怎么也没想到,师远诘带来的消息竟会是师安徵的噩耗,她稍微带着些许希望追问着,眼睁睁看师远诘摇摇头:“不知……我寻过众多父亲亲信,皆不知他去往何处,在做何事,因何而失去联系,随这封信一同送来的,还有师家另一半兵符……这意味着,”
年轻的少家主拧着眉,满眼无可发泄的悲伤与怨怒,怕唐突了白苏,便微微侧过头去,倔强的盯着房屋一角:“他……他要我继任宗堂,承位领主。”
轻薄易碎的信纸夹在白苏指尖微微颤抖着,她搜寻记忆里关于这位师家主的面貌,却一无所获,那日醒来匆匆一别,甚至没能见到恩人一面。
“师公子……”
“不……不可能,我不会回去继任的,我要等他,我不信,父亲可是仙境修为,离登神只差一步,又有什么人能伤的了他?他不会出事的……他只是被棘手的麻烦耽误了,他是师家主,他……”
师远诘骤然停下,咬牙切齿间,泪水铺满了遍布血丝的眼眶,
“他还要……亲自接谨义回来啊。”
他扶着额角仰头,绷住了欲将滑落的泪,胸脯剧烈起伏着压下满心痛苦。白苏收起信条,解下身侧的丝绢递给他,转身走向八仙桌旁煮起浓茶。
“所以,师公子是希望……我与仙师帮忙,寻找师家主吗?”
女孩平静的语气像一桶冷水浇在情绪爆发极不理智的师远诘头上,让他骤然冷静下来,迟疑半晌,只是哑然的张了张嘴,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我……”
他看着茶壶升腾的热气,哀拗而迟疑:
“不是……”
“我……”
他不知道这种时候,这样的局面下,他要做什么,该怎么做。
一直以来都有父亲教导他修行,指点他迷津,如今骤然失了依靠,面临今后他需要以一己之力承担起来的重担,他害怕做不到像父亲那样游刃有余。
“若是不知该如何抉择……”白苏斟好茶,托在手心的茶盏还有茶梗在打旋,听他磕磕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话,心底叹口气:“师公子第一时间来寻我和仙师商讨,不就是已经作出决定了吗?”
师远诘怔住。
“难不成,你来金兰城,只是为了告诉我们……甚至是告诉臣家人,师家主失踪了吗?”
“怎么可能?!我……”
他只是担心有人拿父亲失踪一事,来算计尚不知情的白苏和寻幽,所以连悲痛都来不及耽误一分便赶来金兰城告知二人。
但刻骨铭心的伤痛与脆弱终究掩饰不住,尤其是在孤立无援的境地里唯一可算得上信任的同盟面前。
“令尊的事,我也很遗憾……但当下局面,还不容许你我喘息,倘若师公子冷静下来,可否为我讲述一下,自覆巢之乱后发生的事?或许能寻出一些细节,或许事情还不到你我想象的那样无力回天。”
“覆巢之乱后的事……你是说,那场人神混战吗?”
“包括,但不限于此,据我所知,那之后的一切史实,都被刻意抹削不允流传,师……师伯伯对你期望颇高事事提携,想必…那些辛秘,你应当都有所了解。”
师远诘冷静下来,对这话里话外的安慰之意默记在心,略微回忆后点点头:“在下明白了,既然谈及,那在下先说说当年人神混战……”
“哥哥,你是在这儿偷听白姐姐和师公子谈话吗?”
话音未落,房门外传来臣无怜嗔责的声音,白苏惊讶的看向门口,雪白窗纸上有身影晃晃悠悠挠挠头,随后臣无妄那吊儿郎当欠揍的声音便响起:“额……啊,那个,我是……”
她看向对面坦然自若的师远诘,那人无所谓的耸耸肩:“在下确实发觉臣家主在门外,只是……感觉没必要戳穿罢了,毕竟你我相谈并无见不得人的秘密。”
“哥哥,偷听别人说话是不对的。”
“啊……是,哥哥知错了。”
白苏轻叹口气,起身走过去打开房门,正对上臣家主垂头丧气,万般无奈的听自家妹妹训斥。
她这救场来的倒是及时。
臣无怜将手中托盘递过来,斜着眼角悄摸睨了眼起身走过来的师远诘:“白姐姐,我在小厨房做了些点心,你和师公子边聊边吃。哥哥,还不快向白姐姐道歉!”
臣无妄咧着苦笑转过身:“那个……我听说你醒了,所以来……探望一下。”
本是想求求情,请白苏将印在妹妹身上的血契抹消。
但一见到白苏,那些考虑许久恳求的话却堵在了咽喉,满脑子都是白苏毫无防备的跟他进了地牢,被他骗去和宫素琴做交易后的狼狈相。
“我是……真没想到师公子也在,站在门口听到你们谈论事情,还没来得及避开就……”他瞥了眼妹妹,被后者大义灭亲的狠狠瞪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