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蛇外传（1）

的村落，圆石随意搭成的院落甚至没有门扉，层层青苔爬满房屋却不显半分腐朽之色，灵气充裕，妖气恣意释放，这小小村落坐在山谷谷口浑然天成，仿若一片翠绿中的羊脂白玉。

突然，腿上有重物感传来，他脚步停滞，连带着白羽渊也停下来狐疑看他，低头望去，一个外露鹿耳鹿角，甚至还无法完全收敛斑斑毛绒的小孩子抱住他小腿，亲昵蹭着。

“球球，球球，你在干什么！”

听到唤声，小家伙懵懂抬头，湿漉漉的眼眸倒映出鹿月无措神情，他手停留在半空，对这份亲昵莫名的感动。

“香香……球球…喜欢……”

那一路呼唤过来的妇人轻柔将孩子揽过去，福身低头致着歉意，白羽渊睨了眼身旁早已没有任何反应的人，微微点头示意妇人带孩子离开，感觉到手心里那纤细腕子在轻颤，微微勾唇凑上前：“是不是很美好？”

“是不是觉得这就是半妖的世外桃源？”

那低语带着恶劣的调笑，蹭在鹿月毫无防备的耳尖上：“这里所有妖，都是我的口粮。”

鹿月一个激灵猛然回头，那黑蛇居高临下幽深的眼睛仿佛在嘲笑他实在天真。

“这龙渊镇，几近九成是半妖，皆由青羊老头为我而建笼络来的，在他活着时，我至少半月进食一次。”

“你……你怎么能？！”回想起方才稚童伏在腿上那久违的感觉，再联想到这条黑蛇以半妖为食，鹿月后脊冷汗直流，不顾救命之恩与种族压制厉声质问。

白羽渊不容他反抗，拉扯他往山谷而去，一路上镇民热情打招呼洋溢的安逸快乐深深刺痛鹿月的眼睛，显然……他很喜欢这个地方，比师尊为他建造的一鹤谷……更要喜欢。

一鹤谷是家，那这里更像故乡。

听不到回答，他鼓起勇气挣脱钳制，在那以剑气为刀刻下“龙渊”二字的巨石前，愤然盯看那明明有了些许好感的男人。

白羽渊也不恼，将锋利的瞳线隐藏在眼睑下阴影里，细细打量这只与众不同的鹿妖，见他对自己终于有了十足的警惕与敌意，轻抚腰间沉邙压下苦笑，转身就走。

“哎？！你！！站住！”

他没想到，这胆肥鹿妖居然还敢追上来。

作为仙家“八门”的巴蛇山，不像宗派，更似潦草将山名报上去充数的乌合之众，除了山主青羊仙人，门人弟子乃至镇民过客，皆为半妖这不被六界接纳的族类。乍一看去，龙渊镇之举也算是功德大善。

在卜鹿约束他远离巴蛇山时，便心有困惑，青羊虽修炼驭妖术，但罪不至与他形如陌路，可如今算是全明白过来。

他抬头看了眼潦草牌楼与杂草丛生的山路，心里将来龙去脉猜了个七七八八，唯一不解的是，为何白羽渊要杀了青羊。

不理解就要问出来，这是卜鹿教导他的。

而走在前面的男人并不想搭理他。

“所以，你是吃半妖吃出恶疾了？”得不到回答满腹疑问他幽幽开口，惹得白羽渊脚步微乱，意味深长的回头瞥了一眼。

“他是仇人。”

这是在回答他上一个问题。

沉默半晌就在鹿月思考这个仇人指的是哪方面时，白羽渊没忍住又回答了后一个问题：“我没有吃。”

所以无关恶疾。

“仇人？”

鹿月抬头追问，却见山路尽头与天色相接之处，一个接一个露出扎了木簪的小脑袋，那小人儿见到来客一个个蹦出来喜笑颜开，高声唤着：

“大师兄回来了！”

白羽渊紧锁的眉缓缓疏解，攥紧了沉邙剑柄，沉默着，一步一步踩着石阶走向相迎的孩子群中。

鹿月落在后面远远观望，安静听着那群小半妖围在他们大师兄周围叽叽喳喳，心中突然有种冲动，想要卜算并了解这人的过去，将来……

同为半妖，他在幼时便被游历的师尊捡到一路养大，因为是关门弟子，他受尽师尊师兄们的宠爱，根本无法理解欺师灭祖，而这个人毫无悔意的做了，却让他潜意识觉得青羊罪有应得。

“大师兄带客人回来了？！”

“谁呀谁呀，会是师嫂吗？！”

“大师兄有道侣了！二师兄会感动哭的吧！”

“二师兄可说过要给大师兄找个泼的呢！”

白羽渊额角青筋微挑，一抬手 吓退了前一秒还在吵吵嚷嚷调笑的娃娃，扭头看向扭扭捏捏还不肯近前来的鹿妖，却见那圆润鹿眼此时烁烁有神，状若星空，明眸皓齿，笑得比月光愈柔。

“恩公，都到了家门口，进去聊聊？”

嗯，这妖，怕是一路颠簸脑子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