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不想听不利于自己的言辞,不想面对现实的人,总会将责任推卸给把事实公之于众的人。——上野千鹤子《一个人最后的旅程》
羂索望着面前那身染上鲜血,如同戏谑神明的巫女服,一头黑发宛如蛛丝一般,不仅是牢牢缠上了他的脚,身体也无法移动半分,使他只能远观,感受不到她抚摸着他的脑袋,从掌心传来的温暖,伸出的指尖无法触碰那份遥不可及的存在。
「还不够」
不够,哪里不够?告诉我啊!
羂索歇斯底里地呐喊着,朝她伸出手,生怕她再次擅自做出决定,抓住的衣角再一次化为虚无,直到他看到从她眼角流下的血泪,涌到嘴边的话语一概吞下——
她是在笑吗,还是在哭啊。
笑着告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那么哭泣代表的,恐怕是她已经预见了现下所发生的一切。
没有偏离,没有改变,就在当下,分毫不差。
他闭上眼睛,长命的诅咒也好,绝望的羁绊也好,从很久之前,从那时候起,他就在心底刻下一道誓言,他就在心里暗中发誓,他再也不想看到理大人露出这样的表情了,他不想看到理大人痛苦的哭泣了,他一直这般告诉自己,同时他也是这么做的,可是,为什么。
一步,两步,双脚宛如陷入泥沼,不到五米的距离仿佛走了一个世纪。
不可能,不可能。
夏油走到染血的墙角,缓缓蹲了下来,跪在地上,他伸出手,摇晃着她的肩膀,期待她因为疲惫而倒下,期待她能有所回应,但她能够回应他的只有直勾勾不知道望向哪里的,暗淡无光的双眸。
夏油伸出手探着她的呼吸,抚摸着她的脉搏,确定她是真的死了后,他亲吻着她额头的伤口,舔舐着她的泪水,无力地垂下脑袋。
啊,啊啊——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夏油摸索着,从她的怀里拿出mp3,他的手因为握的过紧从而颤抖着,仿佛抓住的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果断的按下暂停键后,里面播放的歌曲声停止了,手指缓缓移向左侧播放上一曲的按键。
这次不行的话,那就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总能找到出路的,总能找到出路的……
什么时候才能告诉她,什么时候有机会告诉她。
可恶……
7月19日,周四,8:57,小巷。
“……喂,喂,夏油君,你怎么睡在这里了,啊,果然还是叫羂索先生更合适一些吗?羂索先生,羂索先生,天亮啦,醒醒啦!”
夏油缓缓睁开眼睛,他望着手边的塑料袋,里面装的是新鲜蔬菜,与此同时他看到了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东西的医生。
夏油恍然大悟,原来回到这里了,可我记得我是19号来的这里处理点事,我不应该回到20号晚上,弄清当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吗?算了,理大人这个时候去上班了,她还活着,说不定是我遗漏了什么才回到这一天的吧。
“医生,一大清早就来找我,辛苦了,请问有什么事吗?”
那是理大人的专属医生。
“哟,你醒啦,都快九点了已经不算早啦,该上班的都去上班啦,说起来羂索先生才更辛苦吧,没有回家而是选择在这里待一晚上,所以,东西呢?”
不能深思医生的话,但要时刻保持兴致,医生才有可能会说一半实话。
“我不明白。”
“别在这儿揣着明白装糊涂,高濑那家伙啊,拜托我给她寻找做人偶的材料,真是倒霉啊,她放在北海道的大部分东西都被五条悟搞得一团糟,有些被打坏了,有些被高专抢走了,也不知道那些老不死回收这些到底有什么用。好嘞,我说的情报够多了吧,可以给我了吗?”
“在那边。”
医生顺着夏油所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了两个黑色塑料袋。
医生疑惑:“在那里面?”
夏油点头:“对。”
医生歪头:“这个大小,你确定是完整的?”
夏油笑道:“你可以自己确认。”
医生瞥了眼那两袋垃圾,叹了口气。
医生:“算了,这次我来处理吧,下次,羂索先生,下次,记得下次一定要完好无损,好吗?越多越好,别再像上次一样坑坑洼洼的,到处都是划痕,连我都觉得不够看,怎么能把高濑糊弄过去呢,我都不知道怎么和她解释!”
夏油:“我知道,不过相应的,你可以把理大人附近的监视器拆了吗?我可没法无视它。”
医生和夏油相视一笑。
医生:“啊啊真麻烦,你就不能学学林小姐吗,林小姐都没说什么呢你倒是先提出来了,她在面诊的时候没有当面戳穿,也没有和你提及,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呢夏油君?”
夏油:“不用说这么多,回答是或否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