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为什么？”

江玉燕脸疼得像要裂开，她不敢去碰，怕伤上加伤。

听到江玉凤还傻傻地问她为什么，她仰天大笑。

脸上的疼痛让她怨恨的同时又极其高兴。看，江玉凤她又算什么光明磊落，自己是满身淤泥，她也不见得多么光明，居然会带有这么阴狠的毒药。

这让江玉燕不再自卑于向她袒露自己的心思。

“你这样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自然不可能明白下等人的苦恨！我告诉你，我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厌恶你，我和我娘相依为命，卖艺求生，为别人一个铜板跪在地上乞求的时候，你却在父母膝下荣华富贵。都是他的女儿，凭什么我生来贫贱？”

江玉燕厌憎地看向她，不知道她穿了什么宝贝，居然刀剑不入，自己今日是杀不了她了。

“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爹娘。”

“我娘？”

江玉凤忍着眼睛疼痛，怪她爹她还能理解，关她娘什么事？

江玉燕极尽嘲讽地大笑，仿佛忘了自己脸上的伤。

“你至今还以为你爹娘是大好人呢，我都不知道该说你眼盲心瞎还是蠢笨如猪了。”

“你可以恨我，但不许你污蔑爹娘！”

见她还这样盲目，江玉燕都笑了。

“你娘不是被花无缺杀的你知道，那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她也是没有防备之下被人戳瞎双目，扫倒在地后被匕首刺入要害。她死得好惨啊。”

江玉凤血和泪混合流下，加重了她的痛苦，她心中沉痛不已。

寒剑指向江玉燕，虽然双目失明，但是常年练武，有警惕之下对付没有武功的江玉燕，她也是可以的。

“是你！”

“不是我，我这夺命三招是你爹教给我的。他用在你娘身上，我用在你身上，是不是很有意思。”

江玉凤近乎崩溃，“你胡说！”

天上电闪雷鸣，一道闪电照亮江玉凤恐惧崩溃的脸，江玉燕忽然很满足，也许她这样做才是对的，对江玉凤最好的报复不是杀了她，而是毁了她。

“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很清楚。你娘威胁你爹杀了我，不然就告诉刘喜他做的丑事。”

“不可能！不可能，我娘不会这么做的。”

江玉凤虽然这样说着，但心里已经倾向于相信了。

“不可能？我进门第一天，她就逼我砍断了我娘的灵位！还让人日夜折磨我，我撑着没死，就是想亲手杀了她。”

她一向知道她娘不喜欢玉燕，没人会喜欢自己夫君跟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她娘让玉燕留在府上为奴也是想磋磨她。

可是她一直觉得等她娘解气了就会慢慢接纳，不接纳留在府上也不至于让她受人欺负，没想到……

“呵，不过她脑子不好，知道你爹是什么人，还敢用你爹好不容易杀屠家全家夺来的六壬神骰威胁他。”

江玉燕没有一句话浪费，字字诛心。

江玉凤寒剑随雷声脱手落地，她已痛绝到握不住剑了。

外面下起了大雨，破庙里姐妹两个脸上都是血，像是世间的孤魂野鬼。

江玉燕自小流离失所，承受了人间太多恶意，至回到江家，已是期望破碎，再无梦可依。如浮萍无根，天雨难润。

江玉凤出生富贵，父母恩爱，万人敬仰，却全是假象，曾经对亲人的认同也使得她为自身枷上了血缘的罪孽，若手尚能执剑，她恨不得一剑刺死自己。

江玉燕满足又疯狂，她忽然想花无缺了。

她这一生遇到的善意不多，花无缺是最纯粹的那个。不慕名，不求利，甚至不多看一眼自己，她喜欢他俊逸的脸庞，更喜欢他纯白的善良，曾经，她也可以成为那样的人。

她好想拥有他全心全意的爱，但自己必须要一步一步地往上爬，必须要代替江玉凤入宫，这是她一生中最好的机会。

但可能她选择了一条永远不会幸福的路，眼泪从眼框滑落。

江玉凤看不见，没有人看得见。

江玉燕的话如跗着江玉凤的骨，在梦中依然会掉进那字字句句中，江玉燕没有添油加醋，最可怕的就是她没有添油加醋，江玉凤拿起寒剑狠狠刺向自己的心脏。

“玉凤，你醒了！”

江玉凤眼前一片空茫，她什么都看不见，不是黑，是好可怕的空。

“小鱼儿？”

“是我，我在。”

“小鱼儿！”

江玉凤坚持到雨停，坚持到江玉燕离开，坚持到天昏地暗不知自己去哪里，醒来听到小鱼儿在的时候一下子崩溃了。

小仙女见不得小鱼儿和她关系亲密，又不能狠心说出什么，气得走出房门。

苏樱看了一眼，也走了出去。

小仙女一个人坐在台阶上发呆，苏樱也走了过去坐她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