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长禄山的地理位置绝佳,盛夏热腾腾的灼气似乎被山脚林立的树木所阻挡,分毫也未窜入山里。
小洋楼四面通透,采光很好,晨起时沐浴在耀眼而不灼人的阳光下,即使是陷入绝望的人仿佛也能从中汲取到一丝希望。
谢阮啃着三明治往楼下走去,鲜嫩可口的番茄切片在唇齿间漫开爽冽的汁水,心头因谢延旻而升起的几分烦躁随之散去。
周邂走在她身前,垂落在身侧的右手拿着盛过早点的盘子。
两人一前一后在客厅的矮几前坐下,周邂将餐盘搁到一边,又把一杯温乎乎的白水推到谢阮面前。
“喝点水润润嗓子,或者你想喝点别的也行。”
谢阮咽下最后一口面包:“不用了,白水刚好。”
她今天穿了一件淡青色的长裙,并不方便盘着腿,因而跪坐在沙发前,半抬起身制止周邂时裙裾随之动作,像欧珀折射出的一片碧色静海,靠近些隐隐有青竹的香气。
应当是换了一种香水,周邂心想,和这深山老林倒也相配。
谢阮喝了口水,微干的嘴唇多了一抹水色,她下意识地舔了一下唇角的死皮。
一直盯着她的黑猫尾巴便炸开了花。
他忽然就完全地记起昨夜做过的一场荒唐旧梦,也记起在梦里他是如何以下犯上,一遍又一遍地哑声喊着某人姐姐,却全然不顾对方隐忍的低泣。
“想什么呢?”谢阮打断了他。
周邂不自在地收了收尾巴,摇摇头,“没什么,就是刚想起来后天就是七月半了。”
“没错,不过今年有些不一样。”谢阮把刚才谢延旻的来电内容转述给他,“我一会儿就得回去了。”
语气坚定,显然已经做好了决定,周邂便不再留她,只是说,“我送你。”
虽然同在长禄山,但山南山北的距离不算短,谢阮想了想并未推辞,拉着他继续商量起那块命牌。
“如果我们在魂场里见过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事情,那么老宅的小祠堂里一定有关于命牌的线索。”谢阮摩挲着玻璃杯,指腹轻轻按压在杯壁上,留下一个浅浅的指纹。
“不过。”她支着下巴看向周邂,“找到命牌之后要做什么呢?”
周邂也不清楚,他很少在谈及正事儿的时候开小差,但对上谢阮的眼睛,他总是不受控制地将注意力分给她这个人,以至于思考的大脑倏地宕机,接着就跟CPU烧坏了似的,什么也想不出来了。
命牌对于一个人而言,是十分珍贵的物件,至少对于周家小辈来讲,扶桑木刻出来的东西多少都会沾染天地灵气,与他们这样的灵物而言大有裨益。
谢阮的命牌却是槐木制成,倘若不是阮栀榆,谢阮应当是早夭的命格。
找到命牌后亦不可轻易毁去,据周二叔说,谢阮相当于整个谢氏风水局最重要的那个阵眼,毁人命牌无异于夺人性命,而一旦谢阮死了,谢氏的危机便会卷土重来。
从这层意义上来看,谢延旻一定相当看中谢阮的那块命牌,她这次回到老宅能不能找到东西也未有定论。
然而如果一直留着这个命牌,自阮栀榆真正的转世投胎开始,谢氏犯下的罪孽都将由谢阮死后承担。
她是谢氏的因果,死后轻易过不了奈何桥,恐怕会被罚到灌愁海的最深处偿还家族兴旺所付出的代价。
如今摆在他们面前的,看起来是个死局。
“但万事总有一线生机。”周二叔曾给周邂留下这样一句语焉不详的话。
周邂看不见生机在何处,但他似乎已经为谢阮留了一条退路。注入她体内的灵力加上同生共死的契约,总归身去之后,不留她一人忍受极幽之地的孤独与寒冷。
谢阮见他沉默不语,心下隐隐有了猜测。她很想像从前那样无所谓地侃一句生死皆由命,但对上那双沉静如碧泊的眼睛,话到了嘴边竟觉得难以开口。
似乎坦然面对死亡如谢阮,也有了舍不得人间的时候。
视线落在周邂手腕,墨色的绳结上串着一枚珍珠扣,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她张了张嘴,“我......”。
“我知道。”周邂打断了她,抬眼望过来,“但二叔说会找到办法,你答应我,不到最后都不要就这么算了。”
“谢老师,你答应我。”他重复道,语气中夹杂着一丝不甚明显的哀求。
谢阮沉默地看着他,心口却跳的很快,最终她点了点头,扶着茶几站起身。
“我答应你。”她走到门边,倾斜着落下来的光线使周邂看不清她的面容,“阿邂,送我回去吧。”
周邂依旧开了那辆越野,从山的北面绕道至山南,首先要下山,接着途径一条平坦的山道,行至一排常青树附近便是到了地方。
其实有个问题他没想明白,既然谢阮同意从小洋房回老宅,说明她并不介意谢延旻探究她与周家的渊源。如此,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