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耳

剑刃与枪尖相碰的那一刻，屏障如碎裂的玻璃，蛛网般的裂纹横亘延伸。

恍惚中，陈香末仿佛又看到了那个黑暗的梦境，但这一次，裂缝外光明处站着的那个人听见了她的呼喊，他转过身来，将手伸进黑暗中，抓住了她。

火焰照亮了池水中的悬浮颗粒，仿佛点燃了一片璀璨的繁星。陈香末的脑海已是一片空白。她睁大眼睛，近乎震撼地望着少年在星光中的脸庞。

哪吒低喝一声，左臂猛得发力，一鼓作气便将她拽了出来。因为惯性她顺着这股强大的力道直接从半空摔下来，一下子将下面的人扑倒在地。

还没来得及反应，腰侧被弯折的手臂卡住，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哪吒将自己和她调换了位置，以后背抵挡爆裂溅出的金色火星，

过了一会儿，他才稍微放松手臂，连带着陈香末一起从地上坐起来。陈香末的脸色有点发白：“你没事吧？”

“没事。”他站起来，伸长左臂，火尖枪重新飞回他手中。陈香末看到他背后的衣衫平整，没有任何受伤的迹象，这才松了一口气。

半空中飘荡着无数红色和蓝色的光点，它们交织在一起，就像是原子在组成物质。等光亮熄灭的时候，一面镜子似的东西掉落下来，落在哪吒的手中。

这面镜子有寻常的梳妆镜那般大，镜身是幽蓝色的，镶在赤色的火焰纹边框中。

陈香末从镜子里望过去，看到自己和哪吒暗淡的倒影。

手掌合拢，镜子化作流光消失，哪吒抓住她的手臂，一眨眼，他们已经出现在岸边。

“啊！”

忽然出现的人影惊吓到了正往这走来的白衣少女，这少女身材娇小玲珑，长眉细目，额心一点朱砂，手里提着一个竹篮。

她身旁的青年则颀长健硕，身着青衫，面容坚毅肃穆，看起来有点眼熟。他看到两人湿漉漉的样子，皱眉道：“哪吒，这是怎么回事？”

“莲花池中有异。”哪吒淡淡地说。

这青年却竖起眉毛：“胡说，我和龙女在此修行千年，每日都会来此，从未发现任何异常。你一来怎么便有异了？”

他这话听得陈香末很不舒服，她立刻驳斥道：“本来就是有异，你在这千年了都没发现什么，这说明你自己不行。”

“你！”青年的目光落在她显眼的头发上：“你又是何人？”

“在问别人之前，不应该先介绍自己是谁吗？”

“你！”

“好啦好啦，你们兄弟俩难得一见，还是和睦些吧。”白衣少女微笑着打圆场，望向陈香末：“这位是惠岸行者木咤，三太子的兄长，我是东海龙王三女。”

“你好，我叫陈香末，是个凡人。”她也微笑着向这位少女致意：“我们来此处，是想寻找之前在通天河中作乱的金鱼妖，问几句话。”

龙女点头表示理解，她将手中的提篮抛到莲花池上，提篮在半空中旋转起来，不一会儿，一条不起眼的小金鱼便从水面跃出，飞进篮中。

“你们请便。”她将篮子放到陈香末和哪吒面前。

篮子中盛着清澈的池水，一味金红色的鱼儿在其中游来游去，时不时地吐出些泡泡。

这便是那啖食童男童女，穷凶极恶的灵感大王？陈香末怀疑地蹲下来，对着那小金鱼问道：“你便是灵感大王？”

小鱼的身子停顿了，圆鼓鼓的眼睛朝向她，不一会儿，一个声音出现在她的耳畔：“这是我从前的诨名，现在我叫‘求善’。”

这声音瓮声瓮气的。和她之前在老鼠精记忆里听到的一模一样。

“那你认识金鼻白毛老鼠精吧？”她又问。

“认识。”

“她手里的那个钥匙碎片，就是一个冰锥样子的物什，是你给她的吧？”

“是的。”

这金鱼精问一句答一句，弄得哪吒不耐烦了，直截了当地打断：“这东西，还有太上老君的丹药，是你从何处得来？”怕他不说实话，他又加了一句威胁：“若有隐瞒，我将你送到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中炼成丹药！”

金鱼的尾巴开始抖动起来，更多的泡泡冒出水面。

“三太子，饶命啊饶命啊，我说我说。”他的声音急躁起来：“这些东西是我从，从六耳猕猴那里得来的。都是这六耳猕猴的过错，不关我的事啊……”

“六耳猕猴不是死了吗？”哪吒皱眉。真假猴王这件事一直闹到灵山佛祖跟前，连他在天庭都有所耳闻。

“那日，他被孙悟空一棍子打死以后，我偷看到仆役抬着他的尸首经过莲花池。听闻这六耳猕猴是个不输于大圣的大妖，我那时将将化形，法力低微，一时糊涂，我就想……若是我能吃下这六耳猕猴的妖丹，说不准能直接变成法力高强的大妖怪……”

于是，金鱼精便一路偷偷跟在他们身后，等他们将人埋好，念完超度经文离开后，便偷偷掘开坟墓，重新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