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读心术与白切黑

鲛人孩子醒过来的时候，听到一个声音聒噪地在附近游走：“怎么样，老夫就说它是活的吧？”，她继续放轻呼吸，阖着眼皮，假装自己只是个无知无觉的傀儡木偶。

可是不知屋里的人发现了什么，那叽叽喳喳的声音停了下来。接着，一个轻柔的脚步不疾不徐地走到她的床前。

[不行，不能睁眼，这些人抓我肯定是为了拷问我海国军的事情，我可什么都不知道..…还是装傀儡吧，我最擅长装死了。]

床前的这个人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连呼吸的声音都很轻柔，就这样站着，仿佛在等床上的人放弃伪装，自觉醒过来。

[我才不会相信你已经走了呢，我是不会被骗的。]

那个站在床头的人轻轻叹了一口气，温和地说：“别装了，起来吃饭吧”，他的声音听起来比她大不了多少的样子。

[空桑负责拷问的人都这么年轻的吗？]

不过听到这句话，确实感觉五脏六腑都烧灼起来，甚至发出一点咕噜噜的声音来。

放弃装死的鲛人小孩睁开眼，发现自己并不在囚室里，而是躺在一间宽敞的房间中，阳光从大扇大扇的窗户照进来，让不习惯这么强烈光照的小孩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她看向逆着光站在床前的少年，露出一个天真怯懦的微笑来：“小哥哥，是你救了我吗？”

床前的少年挪动了一下脚步，面向她说“我把你四肢关节上的引线都拆除了，你活动一下试试，看有没有什么不适？”

这下她看清了他的脸。这是一张对于空桑人来说，甚至对于多数鲛人来说，都过于美丽的脸。这个未及冠的少年只用一根簪子挽起头发，穿着一件灰蓝色衣缘的广袖长衫，挺拔修长，面容像最温润的玉经过千琢万磨，精心雕刻出来的一样，眉如墨画，目光温和而平静。

让人一见之下，不由得升起万般恶念：[这张脸若是长在一个鲛人身上，绝不会出现这样宁静从容的神情。]

鲛人孩童收回目光，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肘和手指，那些曾经切开血肉埋入的引线真的被拆除了，甚至连那些深深凿出的，让她看起来更像个傀儡的疤痕，也只剩下浅浅的红色。活动一下，关节动起来喀吱作响一般的滞涩感减轻了，甚至似乎不痛了。至于究竟什么是完全不痛或者“没有不适”她是没有体会过的。

她抬起头，眼睛亮闪闪的看向他：“小哥哥，你是神仙吗？”

少年垂下眼睛，犹豫了一下，伸出一只手做出个搀扶的手势，对这么可爱的笑容和亮闪闪的眼神居然毫无反应，只低声柔和的说了一句：“我不是，起来吃饭吧。”

鲛人小孩坐到桌前才发现，自己面前摆了一排小碟子，放了鱼、肉、青菜、海藻..甚至还有一颗裹了透明糖壳的红色果子，那两个人的面前却只摆了几盘看起来就寡淡的东西。

[看起来也不像是要给我下毒的样子]，她看着已经开始吃饭的两个人想。

那个把她叫醒的少年就停下筷子，开口解释：“不知道你能吃什么东西，就都准备了些，你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小鲛人于是拿起筷子，吃了一些面前的食物，一边暗暗胡思乱想：[这两个空桑人把我抓来，既不严刑拷打，也不问些和海国军或者鲛人有关的事情...不会是对我这样可爱的鲛人孩子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吧？]

就听到她对面噗呲一声，一直举止优雅，吃饭也斯条慢理的少年突然呛到，大声咳嗽起来。

他这样上气不接下气地咳了很久，直到脸颊和耳朵都染上了粉色，才转回来，清了清喉咙，又努力变回了一本正经，温和淡定的样子，只有耳朵还留有一点红色，眼睛看着桌面，慢慢解释说：“我有一门法术，叫做读心术，所以你心里的想法我都能听得到，并不需要对你严刑拷打。”

他说完抬起头来，看到面前的鲛人孩子呆坐在原地，一时没有任何反应，又继续道：“把你留在这里，是为了确定你的身份，等到确定你和...海国军并无特殊关系，就可以不再对你使用...”

面前的孩子沉默了良久，就当他以为她会大声抗议，要求他现在就停下法术，又或是传来一些恐慌厌恶的情绪时，就听到一句心声：[读心术？还挺好的，有了这个法术，就不需要折磨和拷问了。]

少年稍微愣了一下，介绍道：“我是时影，他”，示意了一下旁边一直闷头吃饭的肩披羽毛的少年，“他叫重明，你.....今年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我应该..大概有100多岁了，我没有名字”，鲛人孩子慢慢放下筷子，这次没有再试图装出天真无辜的样子来。

她的心声纷扰缭乱：[我在那个要扮傀儡表演的地方，待了是有60多年吗？从我有印象就在那里...鲛人小孩长到能表演的年纪，怎么也要快30岁吧，空桑人的3..4岁？]

一时间桌上没有人说话，只能听到重明大口喝粥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