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梁山(二)
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模样,身形纤瘦娇小,面容也甚是娇美。
即便是穿上了胡服,也更像是簪缨世家练习骑射的贵小姐,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被柴进派出来执行任务的手下。
方金芝听出了宋江话里的试探,不慌不忙地回答:“主人虽然远在沧州,但时时刻刻挂念着宋义士。早在半月之前,主人就从来往行客口中得知了义士的遭遇。当即便派我赶来郓城县探查情况。
小女子过来之后,打听到义士正面临官府追查,便也开始寻找义士的下落。苦寻无果,我正准备回沧州向主人请罪,却不想在此处偶遇了二位。”
这个说法倒是没有破绽。
加上方金芝的样貌实在无害,宋江和宋清便放下了戒心,你一言我一语感激起了柴进的恩情。
方金芝可不稀得听这些。
她见两人桌上的酒菜也吃得差不多了,便神秘兮兮地问宋江道:“义士若不着急赶路,可否随我过来一趟,小女子可是为您备下了一份厚礼呢。”
宋江和宋清对视一眼,“哦?是什么大礼?”
方金芝狡黠一笑,起身朝酒家后院走去。
此处酒家较为简陋,后院只有三间茅屋可供客人居住。在店小二的指引下,方金芝迅速找到了自己要的那间。进门前,她回头一看,果然见宋江和宋清跟了过来。
面上挂着浅淡的笑,方金芝推开了屋门。
待宋江和宋清跟进来,她走到床边,粗暴地将依旧在昏睡中的张文远翻了个身,“喏,这就是小女子的大礼。”
宋江轻轻皱眉,上前几步。
待看清床上之人竟是张文远后,他本就黢黑的脸庞顿时又蒙上了一层乌云。
他沉沉地哼了声,狠狠一甩袖,将头一偏闭上了眼,“此等小人,宋某永世不愿再见,姑娘又何必费心将他救来?”
方金芝砸吧砸吧嘴,明白过来,宋江这是误会了。
宋江可能以为是张文远遭遇了什么不测,而自己不知内情,只听说这张文远是宋江过去的同僚兼徒弟,所以顺手将他救了,还当做礼物送给宋江,想在他面前讨个好。
“义士误会了。”
方金芝抽出袖刀,“砰”一下拍在身边的木桌上,“小女子在郓城县中潜伏几日,亲眼看到张文远撺掇阎婆状告宋义士,知县老爷念及旧情,原想叫唐牛儿替义士顶罪,也是这厮从中作梗,才没能实现。”
见宋江的目光由震愕渐渐转为愤怒,方金芝暗笑一声,又在他的怒火上浇了最后一桶油,“这张文远实在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押司明明对他恩重如山,他却如此狼子野心,竟然想置您于死地!
唉,要不是张文远,您现在可还是郓城县风风光光的宋押司呢,何需经历现在这般躲躲藏藏,有家难回的日子?”
这句话戳中了宋江的心窝子。
宋江被称为“孝义黑三郎”,平生最看重的就是“孝义”二字。
如今因为张文远的背叛,他不仅丢了官,还被害得孝义难全,如何能够不愤怒?
北风呼呼地吹着,几缕日光穿过乌云散射下来,映在桌上刀片上,泛出夺人眼球的白光。
宋江眼睛一斜,注意到尖刀的存在,血气当即涌了上来。
他上前两步,一把握住刀把,直直朝床边走去。
来到床边站定,宋江将手臂高高扬起,刀尖对准了张文远的心脏。
眼看着张文远就要一命呜呼,可方金芝抱着手等啊等啊,也不见宋江继续挥刀的动作。
她微微侧头看向屋外。
店小二此时还在前面忙活,后院暂时没有人。
除了他们三个,没人注意到这间茅屋里正在上演着如此凶险的一幕。
可是......
方金芝收回向外看的视线,又将目光落在了昏迷的张文远身上。
她给张文远吃下的迷魂药每次只能坚持四五个时辰,这次是早上喂下的,眼下药效已经快要消失了。
方金芝又耐着性子等了一盏茶时间,终于还是没了耐心。
“这种小事,还是不要让押司脏手了。”
她松开一直环抱着的双臂,将刀从宋江手里接了过来,还不等宋江宋清二人反应,就听到“噗嗤”一声——
尖刀精准地戳入了张文远的心脏,鲜血开始噗噗地向外喷射,四溅,将床边坑坑洼洼的土墙染成了一副纵横交错,惊心动魄的暗红色画作。
宋江和宋清毕竟没有看惯这种场面,俱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可还没等他们砰砰狂跳的心脏缓和下来,就又见方金芝握紧刀把,面不改色地将刀片在张文远胸脯里面扭转了一圈。
刀片搅动心脏,发出粘稠的湿乎乎的啪嗒声,伴随着什么东西被拧断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喷射的鲜血停下来了,转为汩汩流淌的血河,血腥味顿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