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立夏×刘昱(一)
2017年纽约曼哈顿
即便是8月的纽约也罕见这样的暴雨,只是顷刻间雨注便从浓黑的夜幕中倾盆而下,发狠地抽在街边橱窗上,陈立夏咒骂着这鬼天气,手里的伞在风暴里像被肆虐的小草,伞骨被掀翻第五次后,她终于决定找个角落先避一避雨。
今天,准确来说是昨天,是陈立夏的23岁生日。10天前她拿到了纽约大学的毕业证书,半个小时后就拉着行李上了飞往夏威夷的航班。本来这次毕业旅行计划长达近一个月,却在中途接到了家里的电话,问她能不能回国补上引渡使的空缺,她已经签了合同,毕业回国进入引渡使协会是早晚的事,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知道她要回国的消息,几个同学一起给她办了欢送会暨生日派对,地点就选在老同学索恩家里,跟她的公寓只隔两个街区,骑车不到一刻钟就够了,于是在索恩提出开车送她回去时她一口回绝。
不过陈立夏看得很清楚,这位俊美如纳西瑟斯、将高傲与优雅糅合进血液里的人物,在听到她的拒绝后,湖蓝色眼睛是如何黯淡下来。说来也奇怪,她实在想不懂这位小少爷是怎么喜欢上她的,除了第一次夜跑时迎面遇见还算得上是有缘分,他们的选课不同,文化和圈子都不同,陈立夏只想混个证书光宗耀祖,反正早晚都要回国抓鬼,不如早点断了他的念想,免得以后异国相思。
但是现在她有点后悔了,自行车骑了不到一半的路程就已经大雨滂沱,她只好把车停路边,打伞走回去。然而现在伞也挡不住什么,一半的衣服都被打湿了,她蹲在屋檐下冻得发抖,懊恼自己为什么不答应索恩,不然现在已经回到公寓洗上热水澡了。
她抬手看了看表,零点14分,加上忽如其来的大暴雨,附近所有店铺都关门了,连车也打不到,整条街只有在风雨中闪烁的昏黄路灯与她作伴。
陈立夏在原地蹲了20分钟,好在雨季的暴雨去的也快,看着雨势渐小,她起来活动了一下蹲麻的腿脚,撑起伞继续往回走。刚走出去两步,就听到自己刚刚蹲过的墙脚一旁的巷子深处传来叫骂声,雨声的干扰导致她听得不是很清楚,但仅凭捕捉到的几个音节,大概就是些极其下流的话,她立马就猜到里面是个什么局面。
十二点多在外面惹事的,无外乎就是些druggie或酒鬼,神志不清时遇到了刚好这个点还没回家的倒霉蛋。陈立夏继而折返回去走进那个巷子,因为这种倒霉蛋多半是年轻女孩或亚裔留学生。
越往里走,声音就越来越清晰,直到她感觉那些人就在下个转弯处时停下脚步,英雄救美也得动脑子,不能一时冲动,需要根据情况判断一下收着多少力气打比较合适。
令人欣慰的是,她只听到一些语序混乱的攻击谩骂,说明还没发展到打人,也许一会只需要烧个衣角吓唬吓唬就行了。但奇怪的是并没有任何受害一方发出的声音,好像这伙人全程对着空气练习骂人,这个倒霉蛋该不会是什么聋哑人自闭症之类的?
她往外探头,看到离她较近的地方站着一个高瘦的背影,看身形是年轻男性,没有打伞,估计全身已经湿透了,背着一个半人高长条形的东西,隔着雨幕看不大清楚,她猜可能是长笛之类的乐器。与他笔直的站姿形成强烈对比的是对面五个歪七扭八的醉鬼,可能是刚喝完上半场就被突如其来的暴雨浇透了,心里憋着火全撒给了这个恰好路过的倒霉蛋,偏偏他还一声不吭,没有半分求饶的意思,刺激得他们心中怒火更胜,其中一人骂骂咧咧地从地上拾起酒瓶子扔向那人。
因为喝得烂醉,动作自然也没有那么准,酒瓶被青年轻松侧身躲过。那些人因此更加气急败坏,陈立夏掐算着马上就要打起来了,准备一有人动手她就上去拔“火”相助。
接着她看到青年将背后的东西抽下来,它的外壳依然留在背后,她凭借着巷子里唯一一盏路灯发出微弱的光亮,看出了那是一把长刀。
这个信息在她的脑子里横冲直撞,在纽约四年,自以为对于擦肩而过的路人其实包里装着一把机关枪这种事已经见怪不怪了,但她从来没有想过,在21世纪的纽约,有人能随手掏出一把长刀,还是开过刃,闪着寒光,与武侠小说中一般无二的古法苗刀。
此时方才扔瓶子那人又从同伴手里抢过一只酒瓶,往墙壁上的凸起一砸,握在他手里的部分就拥有了锋利的玻璃豁口,有了趁手的武器,他信心大增,边吼着“滚出纽约”之类的下流话边冲上去。
然后,没有然后了,陈立夏只看到一连串残影,继而酒鬼手里的半只瓶子碎了,刀横在他脖子上,出现了一条极长的红痕,横跨颈动脉,几秒后,红痕渗出丝丝血珠。
酒鬼吓傻了,冰凉的触感就紧贴着皮肤,他慌乱地去摸自己脖子,连摸几把后发现除了几滴血珠也没别的,哀嚎一声,连滚带爬地往巷子口跑去,剩下的几个也连忙跟上,生怕自己成为撒旦的下酒菜,甚至经过陈立夏身边时看也没看她一眼。
哦豁,这几个耍流氓生涯滑铁卢了,遇见这么个硬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