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亚（三）无面阎王

他们跟着阿祝进了所谓的客厅，其中包括四把椅子，房梁上的两盆玉坠，一张断了一条腿又用胶带缠上的木桌，和一架漆脱了一半的老式立钟。姜黛其实还看到了第五样东西，不止是她，其余两人的目光也先后在那上面扫过。那是一座神龛，形制比较简单，外面刷的红漆也快褪色了，真正说不清的是里面供奉的东西。

姜黛无法描述那石像是什么东西，两脚站立，身宽体厚，胸前两手合十，背后还伸出了六只手，分别拿着刀枪叉戟和招魂幡，身体表面坑坑洼洼，每个凹下去的小孔里放着一枚铜钱，本该是脸的位置被磨平了，没有任何五官。如果一定要给它找个归属，仅凭外表勉强算得上是阎王远亲。

神龛前案台上摆着香炉和瓜果，三支香所剩无几，阿祝让他们先坐，又去抽了三根新香续上。

“阿祝，你在拜什么呀？”姜黛问道。

“叫古颚，我们这里的死神。”

“死神？怎么会有崇拜——”

阿祝吓了一跳，立马作了一个嘘的手势，“别乱说，它能听见。”

又不能说，姜黛想如果阿祝真的不是另有所图，那她还挺适合倾诉秘密的，嘴真严。

“哦，那你说说李万三吧。”那就换个话题，今天怎么着也得从她嘴里问出点什么，哪怕是假话。

见阿祝还是扭扭捏捏地不愿说，三个人直接轮番提问，才跟挤牙膏似的得到那么一点有用的信息，汇总一下大概是李万三是空巢老人，老婆是本地人，走得早，阿祝从没见过，他跟儿子的关系一直不好，儿子后来打工赚了点积蓄就去清迈上学，毕业后也没有再回来过，他靠着儿子偶尔给他寄的钱和村里发的一点补助一个人住了十几年。

“那照你这么说，他十几年如一日过得挺好的啊，干嘛突然自杀。”姜黛问。

阿祝又开始支支吾吾起来，黎九厌不耐烦刚要拍桌子暴走，外面突然传来声音，阿祝出去问，过了一会儿回来给他们说：“运送李万三尸体的车后轮掉进沼泽里了，他们用绳子绑在树上不至于陷进去，但现在拖不出来了，村里下田的下田，进城的进城，剩下的都是老人小孩，想叫你们去帮忙。”

绝佳的机会，他们互相对视一眼，起身就要走，姜黛却被拦住。

“他们只让男的去。”阿祝劝说道：“车陷进沼泽很重的，你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怎么回事，姜黛感觉受到了侮辱，但是季玢拍了拍她，对她说：“你留下吧，没事的。”

一想也确实，他俩一起倒没什么能威胁他们的，她还是留下看着阿祝，便答应下来。季玢前脚刚走，就发过来信息。

如果有问题，我会给你发定位。

注意安全。

她回了个OK的手势。

你们也是。

阿祝要去摘面包果，问姜黛要不要留下来尝一个，姜黛答应了，准备趁阿祝出去时研究一下那个丑的离谱的石像。刚刚走过去就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燃烧的三支香生出细缕白烟，全部直直飘向下方。她走过去，走到白烟中央，白烟绕着她的小腿打了个圈，还是飘向香案下方。

作为一名引渡使，本着不唯物就是闹鬼的原则，姜黛还是优先选择是否能用科学来解释这种现象。她拔出一支香闻了闻，是集市上十块钱能买到一百支的那种。她搬来椅子踩上，食指在房梁上划过，沾上一层细灰，跟案台上掉落的烟灰比对一下，是同一种。这是在室内烧香的正常现象，烟随着热空气上升继而吸附到屋顶上，空气冷却后也不会掉下来。房梁上留下了细灰，也就是说，平时烟是正常上升的。

姜黛蹲下试图在案台下寻找机关，但除了一裤子灰一无所获。她心想也难怪阿祝一小孩又要给村里做法事又要种面包果还可能要跟五通互通有无，可能干不过来家务吧。这时头顶突然响起啪嗒一声，心说难道是真叫自己触发了什么机关，小心翼翼站起来看，却什么也没看出来。

真是祸不单行。她暗叹一声倒霉，看到神龛正对着的墙上挂着一面半身镜，在里面看到了一个满脸灰的美女。唉，脏成这样也难以掩盖的美丽，她一边照镜子擦着脸上的灰一边想，视线无意扫过后面的石像，心跳条件反射地漏了一拍。

她回头看石像，倒也没什么不对，但刚才那一瞬间觉得很奇怪。她退后几步，直到视野里能同时出现石像和镜子，来来回回比对了几次，才发现镜子里的石像背上的手里拿着的东西顺序换了。镜面成像，则以她视线的方向看，任何东西的实际位置和镜中位置应该是相同的。但现在，左手的枪和右手的戟互换了位置。

她凑近观察镜子，是一面很普通的，随便一个集市能淘来的那种，她在镜子面前烧了张封灵符，快烧到手了也没有什么反应，所以里面也没有镜妖。顺着镜面从上往下观察，视线突然停滞在神龛里的一小串痕迹上。神龛里摆放石像的台子也许从来没有打扫过，积了很厚的一层灰，这是现实还是镜子里都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