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此去经年人不知
这十年,沈老爷是新夫人照娶,儿子依旧没有,官儿升了几度也依旧是那些个花钱疏通的闲散营生,据说也给京城余宰相写过几分请看情面的信,也是人家看着面子给找的钱多事儿少离家近的活儿,说起来看似不错,可明眼人一瞧便知道沈老爷家风不正,难堪大用。
佩兰早已亭亭玉立,十年间不断充实自己,努力的成长着。不仅读书习字,通达文章,除了从古人智慧里汲取经商之道,也常常去十里长铺找张哥儿看看铺子算算账,为的是早日能够独立,离开这是非之地。
说起这张哥儿,名张羽杉,是沈文幼时至交的孩子,沈文幼时在山里戏水突下暴雨差点被山水卷了去,正遇上这张哥儿的父亲通习水性恰好也在附近玩耍便救了他,后来两人甚是交好。可叹十几年后那场灾荒,张哥儿这孩子爹娘得病去了,沈文便把他收养了回来,也算报当年他父亲的救命之恩,店铺生意平时便交由他上心管理。
可外人看来更像是给自己养了个干儿子,防老。
今春这三四月的天儿也竟是暑气,清早佩兰就闷热着醒来,洗漱后便赖在庭前赏着院子里如红似白包含待放的花骨朵和那柳芽春绿的树杈枝桠,可真是一派生机。这个家,也只有这‘漱兰堂’能得一份儿清净。
忽然想起那日杨柳依依,也在此处,那人说:“沈佩兰,你不会想我吗?”
佩兰恍惚,却如今自己与他隔着的不单单是宣城到京城的距离了罢。
聆儿似乎感觉着佩兰的情绪,问道,“自允风少爷走了,小姐为何一封信都未曾写过?听说他可现在是当今宰相之子,您这些年为何不向允风少爷求助呢?这年月,女子还是得找个可堪依附的男子日子才会好过些。”
佩兰笑笑,不置可否。且不说求人这事儿是命运自渡,他人难悟,更何况是求余允风!难道让他看尽自己的笑话?幼时的她是骄傲的,她不想他看到如今自己的样子,早已被磨平了棱角,不似从前。
况且,余允风……
佩兰回忆起幼时,有一次和沈文去他家做客,允风说好要带自己在花园里转转,却因为吵架生气,把她在关屋里上了锁,重点是他竟然把锁着她的事情忘了,晚上放佩兰出来的时候,竟然是他眼泪汪汪的一边抱着她一边哭着说:“对不起,佩兰妹妹,对不起,呜呜。”
那一年,他们七岁。
还有一次,是在佩兰家,也是写字,这混小子虽然很混,但那么小就写得一手俊秀好字,一旁的佩兰看得又恨又羡慕,好不容易拉下自己的小面子,弱弱的问:“允风哥哥,你字写的真好看,教我吧。”
可谁知他却说:“你那么笨,浪费笔墨多不好。”真是恨得她牙痒痒,或许是从那时起,佩兰就要求沈文请先生,虽然很烦,但琴棋书画要样样学!
那一年,他们五岁。
还有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都还是小不点儿,佩兰也记不太清了,只知道在花园里第一次看见就不太顺眼,谁也不理谁,最后也不知怎的就上演了相互厮打的闹剧,终以佩兰小胜而告终。
那一年,他们三岁吧……
“扑哧。”想着想着,佩兰却不禁笑出了声。
可不多时,笑容便被佩兰淡淡的收回。自八岁告别,家中变故,如今的她,哪里像个嫡女,早与他云泥之别。
“那您真的要和祁泽少爷订婚吗?”铃儿问道。她看不出小姐是不是喜欢祁泽,只觉着自夫人走后,饶是个差不多的,小姐可能都愿意嫁过去好好过日子,以便早早离开这个家。
祁泽,京城富贵人家的儿子,待人温柔,花钱大方,佩兰家虽传这老爷名声不好,到底也是一方管事儿的,祁泽虽是京城富贵,可到底不是官宦人家,想来也算门当户对。
“祁泽心性纯良,家境殷实,我在这家里你又不是不知,说好听了是个嫡女,可知道的除了有个院子,其余和下人也没什么区别,红柳姨娘怕我处处抢了各自女儿的风头,吃穿用度苛刻,新娶那大娘又有了自己女儿,对我这个前夫人生的恨不得这辈子不见面。有人救我于水火,我便珍惜,索性女子嫁谁不是嫁,好好经营生活过日子便是。”
说起和祁泽相识,也和张哥儿有些渊源,还是月前张哥邀请佩兰一起去端午诗会,说是那年进京赶考认识的友人来宣城游玩儿。
犹记那天,佩兰和张哥儿出门便朝青戈江畔走去,久居深闺,外面清新爽朗的空气顿时让佩兰心旷神怡。
正走着桥上,忽而空中闪过一道影子手中剑直指佩兰和张哥儿飞扑而来,张哥儿马上拉佩兰躲开,却见那女子在桥沿一蹬来了个回旋,张哥儿再次拉佩兰低头转一圈巧妙的避开。
只听见桥上几个便开始鼓掌。“不错哟,羽杉,多时不见,燕宁的套路你如今可摸的通透哦。”其中一个深蓝色衫衣少年调侃道。
“燕宁剑术高超,我一文人墨客怎敢当。”张哥儿一向低调的摆摆手,拉过佩兰,指了指:“这便是我小妹,名佩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