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逢君
山的茶叶,从月期来看,甚至有半年前便存下的。
再从木盒中取下标注产自大周安徽的六安瓜片,略一闻便发现了不对,气息淡,质地粗糙,与外面那些以次充好的六安瓜片几乎一样。
再翻看翠螺、雀舌、龙芽……皆有不同品级的参杂其中。这些替换的茶叶虽然不能算差品,但煮出来的茶汤大有不同,价格也有近两倍之差。更别说眼下茶叶价格翻倍,其中利润不言而喻。
秦兰亭渐渐了然。每年开春,茶叶会有一段时间短缺,导致价格浮动。但近年来上涨幅度逐渐增加,百姓虽有怨言,却从未质疑过茶典司。
若各茶庄以次充好乃是茶典司默许……
敢如此明目张胆罔顾律法,其后必然权势遮天。
放眼如今朝堂,五皇子与卫国公一党权势最盛,谁能在他们的眼皮底下生事?
此事要从长计议,此处也不宜久留。
秦兰亭收起火折子正要回身,忽然察觉身后有股无形的阴冷。
她还未来得及反应,脖颈间便被架上一柄短刃。
身后有清淡的龙涎香,刻意压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极尽威胁:“擅闯茶典司,可是大罪。”
秦兰亭竟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
她心里一沉,镇静道:“我只是提前来看看要采买的茶叶……”
“哦,你是掌柜?”
男子手里的刀贴近几分,顿顿的触感却并不锋利。而且他的声音……
秦兰亭尽量不去分神,简短答道:“是。”
但这男子显然更熟悉茶典司的制令:“既然是茶庄掌柜,为何身边没有司吏一同点验?”
“近来茶叶短缺,我想提前来大仓拿些货,好卖个大价钱……”
但男子仍是不信:“既为谋利,为何绕一圈又空手而归?”
声音严厉,带着威严,问话也似审讯,步步相逼。
他这么问,想来是从她进仓便在了。
秦兰亭默了默:“没看见得心意的……”
脖子上的刀再次逼近几分,显然不打算放过。
秦兰亭深呼吸一回,只好如实道:“雀舌、龙芽等等茶叶,皆与不同品级者参杂一起,品级不同,炒制出的茶叶效果不同,不是我要的货。”
怕男子不信,她还要解释:“顶尖的雀舌……”
男子却打断了她:“知道了,你是会制茶的。”继而松手问道:“你一人来的?”
话音刚落,仓库门吱呀一声被打开。秦兰亭几乎是下意识拉着男子往货架后躲。
货架靠墙,间隙狭窄,两人站在一处,更显逼仄。
秦兰亭怕男子出声,抬手覆住他的唇,极低声道:“委屈一下。”
他当真没说话。
进来的两个司吏只是稍微巡视一圈便出去了,根本没有走来这张货架前。
待二人一走,秦兰亭立刻捡起地上的帷帽戴好,对身后的人道了句“多谢”,提步便要出去。
不料仓门再次被打开。
这一次,不等秦兰亭反应,男子先走了出去,至门槛未听见身后动响,回头道:“苏姑娘不走?”
秦兰亭僵住了。
一别四年,没想到在这儿遇到傅成穆。
方才她还天真地以为,他将刀架在自己脖子上,是没有认出她,还将人拉起来躲藏。没想到他早听出来了。
秦兰亭满心困窘,慢慢吞吞挪了两步,还没从昏暗中出去,手腕被人抓住:“不走,等着被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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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从那场狼狈中回神时,秦兰亭已经站在常去的祥昌当铺前了。
从大仓出来时,傅成穆径直上了马车,没有为难、没有问询,只是他的随从朝她解释了一句碰巧路过,随后便离开了。
秦兰亭原本以为要解释一番,不料根本没必要,因为出来后傅成穆一眼也没有看她,仿佛不认识般。
秦兰亭略理了思绪,便走入当铺中。
茶叶价格上涨,她没有现银,只好变卖些父亲留下的古玩字画来周济。
这时运气不错,上回送过来的《江山烟波图》被人买走了,竟得三千两银子。
这《江山烟波图》,乃是前代绘画圣手顾道子的成名之作,绘尽江山风光。朝代更迭,此画无意中竟为秦兰亭父亲于一摊贩处偶得,传至兰亭手中。
秦兰亭拿到银票,大觉松气,方才起身离开。走时留了个心眼,未经大门,是从后院小门回的家。
却不知街道不远处的马车,自她进了当铺便从未离开。
石砚探得消息,回禀道:“秦姑娘……似乎去当东西。”
马车内没有声音。
“自秦大人离世,爷去了边关,秦姑娘便被赶出秦府,后来……”
这些遭遇说得他都不忍,快速回禀完,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