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鸾之死
“宋督军,别说了。”
孟飞鸾摆手,在众人静默中踱步两个来回,缓缓开口道:“传令下去,全军杀马而食。方才朝廷来信,说粮草已到汴州关口,五日之内进城——今夜杀战马三十匹,让将士们饱餐一顿,这几日务必给我打起精神站在城楼上,守住邺城。”
此言一出,营中人人都露出激动欣喜的神情。连宋督军出了名的冷面将都难掩上扬的嘴角,高声答是。
地上那人先前是装疯卖傻,听到此言神色变了几番,不再呕吐挣扎,直愣愣望了孟飞鸾片刻,没等到意料之中的发落,只听到杀马和粮草的消息,顺势磕头不止道:“谢将军仁慈!谢将军仁慈!”
孟飞鸾目光如刀转回此人身上,冷笑一声:“此人在粮草不足之际杀军马,动摇军心。想必是匈奴派来的细作,军法处置,杖杀营外!”
此人闻言剧烈挣扎,高呼“饶命”,旁侧两名士兵一时间竟按不住他。
“军令如山不可破。此时他杀马而食,引人效仿。倘若粮食再晚几日,是否会有人杀人而食?”
孟飞鸾环视仗中几位督军,神色肃穆,厉声道:“我军中绝不容忍无视军令之人!”
*
晌午日上三竿,雪却未停,似乎比往日更大了些。料理完军务和那名杀马者,孟飞鸾环顾左右,发现霍刀迟迟未归。
忽而帐外无故响起咚咚战鼓声。与平时操练的鼓声不同,此鼓点两短一长,韵律奇怪,在北风呼啸中扰得人心惶惶
“何人击鼓?所为何事?”
不安涌上心头,孟飞鸾笔下一顿,在信纸上落下一大团碍眼的墨迹。
没等到回答,她旋即听见有人高呼:“凤阳将军,莫要再欺瞒我们!朝廷、朝廷已两月未曾来信了!朝廷放弃我们,大周放弃我们了!如今城中树皮枯草都被我们吃了个干净,马匹只剩百余,再不各谋生路,只有人人相食、死路一条啊!”
“放肆,何人动摇军心!”孟飞鸾拍案而起,拔出腰刀挥于空中冲身侧两名随侍下令道,“你们去把他带过来,格杀勿论!”
仗中二人并未第一时间动作,反倒侧面孟飞鸾,手握向腰间武器。
微妙停顿的瞬息,孟飞鸾立觉不妙,凤眸微眯,果断拔刀砍向右侧那名面生的侍卫。
对方亦有所察觉,侧身躲闪后抽刀攻向孟飞鸾,刀刀不留余地。另侧侍卫几乎在同时参战,刀鞘中不是长刀,而是一柄毒辣的软剑,朝着孟飞鸾腰身刺去。
两人兵刃不是军中常用,而是刺客或是江湖异士的专长。看来是早早埋伏仗中,与击鼓者里应外合,妄图抓住孟飞鸾心焦时的破绽。
一时间,仗中刀剑相接声不绝于耳。
彼时帐外的高呼还在继续:“弟兄们,降了吧,大家伙已经四五日没有进食,腹内连树皮枯草都无!想想家中妻儿老小,人活一世,保命要紧——与其饿死战死,不如上山为匪为寇!”
“来时她凤阳带兵十万,如今只剩多少弟兄,每日又有多少弟兄死去,大家算过没有?”
他激昂澎湃的声音混合手下的诡异鼓点,似有摄魂夺魄之用,让饿极冻极的将士们停下手中动作,围了过来。
“倘若没有,我来给大家算算,把死去兄弟们的名字念上一念。他们之所以会死,都因朝廷不力,将军无能——他们之今日,便是我们之将来!”
言罢,此人从布袋里掏出一本督军名册,当众翻开朗声诵读:“今日冻死五十二人,王二,李辉,张奕民……”
粮草消息和督军名册泄露,蛊惑之词流传,这番话绝非出自一寻常士兵之口,定然有人指示!
孟飞鸾此刻无暇思考何人所为,闪身躲过一击后竟面迎刀锋而上,左肩被削去一片皮肉,却顷刻间在对方讶异的目光中拉近了身距。长刀与软剑都来不及收回施展,而她一柄短刀恰如长鹰利爪,抹了一人的脖子后,将短刃推入另一人腹中。
来不及顾念疼痛,她左臂染血,提着刺客的头颅,奔出帐外怒骂:“混账!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国之将倾,但凡是个有血性的男儿都说不出这番话!”
那混账还在边击鼓边读名册,见孟飞鸾出帐后有些讶异,脸上随即闪过似笑非笑之色,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诚然,日日都有弟兄死去,却不是天杀了他们,不是朝廷杀了他们,而是城外虎视眈眈的匈奴人,是军中可恨的投敌内奸!”孟飞鸾提刀四望,惊觉营中大量将士手握刀柄神色各异,竟是不自觉站到了自己对侧,刹那间如坠冰窟,感到比立于北塞风雪更盛的寒意。
多讽刺,十五岁大胜匈奴的一代女将却与自己手下的士兵对立,局面紧张,相持不下。
怒上心头,孟飞鸾握刀的手颤抖起来:“诸位,我不知道你们中有多少人听命朝中内奸,又有多少人是匈奴细作,但我想让诸位听我一言。”
“先有国而后有家,邺城被迫,匈奴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