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合同

云姒华思绪闪了闪。

福满堂这一席饭，冯掌柜是下血本了。再看老冯掌柜目光投向唐崇雅时，那副温柔慈爱劲儿，跟看家传宝贝疙瘩似的，他也是真想给他们小东家多赚点钱。

十六两银子。

换作任何一户像他们这种尽是妇孺组成的人家，贸然听到这桩买卖，再瞧见这么多定钱，都会觉得天下掉下来了馅饼吧！

平心而论，云姒华当然是愿意的。

更何况，有这十六两银子打底，距离她自己开店专卖云锦也更近些，再说这些钱也能用来解决家里的花耗问题……

她的梳妆镜护肤膏跟大床啊。

云姒华深深吸了口气，

然而谈生意总得要矜持，所谓商场如战场，哪怕心底再激动，也不能被眼前小利蒙蔽，更不能让对方轻易摸透自己的底。

上一辈子在云锦研究所工作时，她虽说是技术岗，但也跟营销部门打过交道，谈生意的门道不说精通，但也是耳融目染。

云姒华思考片刻，最后道：“冯掌柜的您老意思我明白了。您是看好这云锦，想要三年内让崇雅专卖这种料子，以免让别家分走了利益，您看对不对？”

做买卖不是搞慈善，冯掌柜也不避讳，拈须而答：“正是。”

“可是掌柜的，您可想过要给崇雅开几家分号？”云姒华问。

“开分号？”老冯掌柜重复，其实若在二十年前，他冯庆安春秋鼎盛时，别说开分号，就冲云姒华供得这货，他能夸口把它卖遍永州九郡，不，开店开到皇城都可以。

然而现在，冯掌柜的却被这话问得磨下去许多底气，他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褶皱的枯皮沟壑纵横，岁月不饶人啊。

更何况还有小东家……

冯庆安转头凝望唐崇雅，这孩子心眼儿比谁都好，唯独就是儿时惯坏了，他爹留给他唯一的这家门面他都经营不会，再给他多开几家店，一旦自己撒了手，摊子支的那么大，他能玩得转吗？

冯掌柜微微叹了口气。

云姒华心领神会，不再追问分店的事，又道：“三年的云锦专供崇雅，看起来对我家是个保障，因为这三年间如果冯掌柜的进货进得多，我这一大家人尚且能够依靠提成过活。可若是掌柜的进货少，我家还有日常花销要考虑。总不能指着您一家，也请掌柜的您能够理解。”

“这……”冯掌柜脸色苦下来，道，“听云娘子的意思，恐怕是无法卖给崇雅这个专卖权了，唉，罢了，云娘子这货品精美，老夫也能够理解。”

“也不是，”云姒华道，笑容大方地瞧着整桌丰盛的席面，“其实来之前，我就对您这回的用意有所猜测，崇雅跟我家合作过几回，您老跟马兄弟几个的人品，都是我真真看在眼里的，专卖当然能够专卖，只不过，咱还得再换个章程。”

冯庆安才沉下去的心，连忙一提溜又回到了嗓子眼：“怎么换？”

“十两定钱，三年专卖，但只在本县。”云姒华给跟崇雅这个契约限定了个区位。

冯掌柜：“只在本县？”

“对。因为您不在别处开分号嘛。我刚才也问过您啦。”

云姒华这份限定，乍一看来跟之前没多大区别。但妙就妙在这个永安县供货上，她鸡蛋没放在一个篮子里，也压根儿没想过把生意就只做在这一个区位。

云锦是整个华夏的瑰宝。

它不该被拘束在一州一县，它属于整片沃土。

云姒华这番要求提出来，冯掌柜则是从这份限定上多少猜测出她的野心，试探道：“云娘子是还想运货给永州府其他几县？”

永州府下辖永安、长乐、丰年……共九县，若是给永州九县同时供货，每天各县卖出云锦，比起单售给永安，那利润根本不可等量齐观！

云姒华也并不隐瞒：“是，我们在县域内是合作关系，永安就这么点人口财力，若是只在咱们县卖云锦，利润打破头都不够几家绸缎庄分。但若是让您家在永安专卖云锦，牢牢抓住这个县的市场，您与我都有得赚，我还有了开拓新客户的时间。”

冯掌柜神色僵了僵。老人先是沉默，紧接着心头泛起微澜，继而越发澎湃：年轻人啊，有想法，还有魄力，有闯劲儿，真好。

他曾想过自己那十六两银子能够收买云姒华，令这个带娃养家急需用钱的女子无限欢喜，甚至立时跟崇雅敲定此事，双方欢天喜地。

但却没能想到，云姒华在重金之下，还能够思量如此周全，她不仅想要与崇雅一荣俱荣，还要规避今后与崇雅一损俱损！？

……此等女子，身怀如此手艺，心思缜密，前途必不可限量。

冯掌柜的沉默地捻须，不禁再看无忧无虑吃饭店的唐崇雅，怜爱且恨铁不成钢地摇头：小家伙怎么就这样不成器！

一番不算太久的沉默过后。

冯掌柜眉心略沉：“那就这样定了，十两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