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
甲上也一点亮都没有。
死气沉沉。
李同光融入不进去。
并不单指如今诡秘的氛围,从出发那日起,他便一直如此。沉默寡言了一路,有人偷偷打听到他乃皇帝之侄,还想刻意讨好,他却选择视而不见。
他很孤僻,常常走在队列的最后,没有个能讲话的人。
所以今夜也如此。
难得的升起了月,在一弯清泉旁,他蹲在地上,双手环住膝盖,把头埋在臂里。
这里很冷很苦,没有人是真正地与他亲近。
从前他的视野只是安都小小的一片演武场,而今,却被迫要容下安国的整片山河。
那天他说,想跟在安帝身后。可话到嘴边,他又决心要凭自己走到最前面。就跟任辛刚开始从朱衣众做起一样。
如今已到边疆,他们在黄沙中安营扎寨。
前线不断有耳目传来匈奴部落的动静,战争何时开始,无从知晓。所以没有一个士兵敢睡下,他们被迫撑起了眼皮,整装待发,但其实更多的,是视死如归。
幽寂的夜,多的是疲惫的魂。
他没有困意,也不想与他们呆在一起。
在泉水旁,他闭眸,试图在黑暗中回忆起任辛的模样。
任辛会责怪他的不告而别吗?
她会不会询问起自己的去向呢?
去了边关的他,任辛也会忧心忡忡吗?就像他曾担心任辛独自一人前往褚国面对危险时一样。
可这一句句疑惑最终却被远处传来的微震给打断。
“嗒—嗒——”
马蹄与脚步声。
很乱,时缓时重,忽远又忽近。
脚边,沙石飞扬。
迫近天明,月渐渐沉下。
这些声音来得不赶巧。他不敢妄下定论,假传军令。可探击敌情的耳目有多久没返还了,约莫……两个时辰。
这中间足以让匈奴起疑领兵了。
所以,这只能是匈奴。他们来势汹汹。
他匆忙赶回营帐,在寒风中求见将军。
底下一众士兵不敢嗜睡,都是强撑着的。而他们领兵的呢,早就睡的不省人事了。
“卑职有要事禀报。”
帐内一点动静都没有。
独独他的声音萦绕在这片营帐堆中。
有几个昏昏欲睡的士兵被他的说话声抖得一激灵,吓得忙睁开眼,看清是谁在说话后,心中难免对他生出一丝厌恶。
“大半夜的你喊什么?”
“就是……”
“卑职有要事禀报。”
好一会儿,营帐中才穿出一道沙哑的声音,“进来。”
林将军还是睡眼惺忪的,他简单地披了一件外袍,缓缓踱步到案前,打量着眼前这位跪着的少年。
“你要说什么。”
李同光便把心中的猜忌一一说出。
说完,便又垂首跪下。
林将军沉思着。是,的确,两个时辰了,他们派去探查敌方动静的耳目一个也没有回来。
他的侍卫急匆匆地从帐外进来,慌张的神情四在证实着这少年方才说过的话。
“将军,匈奴离我们大概还有十里路。”
他神色凝重,忙从案上起来,“通知所有人,立刻整装!”
披戴好了盔甲,他这才注意到那少年还在跪着。
“你叫什么?”
“李同光。”
林将军点头,随即道:“你等等便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