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定位
嘱陆临渊睡个回笼觉,但是在杨帆下落不明、生死不知的前提下,但凡心肝周全的人都睡不着。所以吃过早餐,陆临渊就和风篁坐在沙发上,一边沉默是金的大眼瞪小眼,一边手速飞快地发送消息,将市局调查到的情报有条不紊地汇总一起。
“已经可以确定,技侦组的赵九甄是被故意碾压致死,”陆临渊说,“看来我们的推测是正确的,赵九甄确实知道些什么。”
风篁急需转移注意力,顺着他的话茬思索道:“市局内部的人,应该都知道保密的重要性,就算发现了什么线索,也不会宣扬得人尽皆知……那么,幕后下手的凶徒是怎么知道这事,又是怎么锁定行凶目标的?”
“这只有一个可能,”陆临渊闭一闭眼,用几不可闻的话音将最凶险、最不愿面对的可能性一字一句说出,“市局内部……有双眼睛一直盯着他!”
风篁微微皱眉:“可薛律不是说,这事跟萧家脱不开干系吗?”
陆临渊弯下腰,用手肘撑着膝盖,手指用力揉摁眉心。
风篁毕竟是聪明人,将前言后语联系起来,不过思忖片刻,已经得出某个耸人听闻的结论:“陆警官的意思是,萧家和市局内部的某个人……而且很可能是某位有权力、有地位的大人物,勾结在一起?”
陆临渊的语气很平稳,哪怕这个消息称得上骇人听闻,依然惊不到他分毫。由此可见,在经历了蒙冤下狱和险死还生之后,陆队的修为和城府人眼可见地精进了,整个人往那儿一坐,就是大写的“佛系”。
……或者说,自从和薛兰泽相认后,陆队就亲手剜开压在心头十六年的大石,再没什么能让他方寸大乱、形诸于色。
“这是最合理的猜测,”陆临渊说,“虽然市局每位同事都曾是我并肩作战的战友和深深敬重的长辈,但是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自欺其人。”
风篁突然想到什么,看了陆临渊一眼,欲言又止。
陆临渊没错过风篁瞬间的情绪变化:“你想说什么?”
风篁捧着早就冷透的茶杯,用冰凉的茶水浇灭焦灼难安的心火:“我不知道薛律跟你说了没……这些年,我一直在调查十六年前的旧案。”
陆临渊略带诧异地挑了下眉。
“我父亲……和薛律的养父是至交,当年骆伯伯过世,我父亲痛心疾首,这些年一直没放弃追查真相,”风篁声音压得极低,“虽然他没那么多情报来源,但是十六年下来,也足够把所有细节反复推敲……”
陆临渊接手刑侦支队后,已经查看过当年的卷宗资料,对每一处细节、每一段证词都了然于心。但是听风篁主动提起这桩旧案,他还是屏息凝神地等着下文。
“当年事发后,我父亲不相信骆伯伯会违法犯纪,反复找上当地派出所……甚至连市局都去过无数趟,”风篁说,“当时有一个细节:为了证实骆伯伯涉毒,警方走访了附近邻居,有人看到案发前一晚,骆伯伯曾和葬身火海的另一位主犯在小巷里秘密会面,还发生了激烈争执……”
说到这里,他抬头对陆临渊若有深意地笑了笑:“这个套路……陆队听着耳熟吗?”
陆临渊当然耳熟,他年初被世钧栽赃陷害,就是用的同样的手段。
如此看来,移花接木、借刀杀人是世钧当家人惯用的招数,不管姓王还是姓萧都逃不开这个套路,一招鲜足够吃遍天下了。
就听风篁下一句道:“……但是证人指证的那晚,骆伯伯分明跟我父亲在一起,一整晚都没离开过!”
陆临渊瞳孔骤缩。
“这个情况,我父亲跟侦办案件的警察说过无数遍,但是没用,”风篁疲惫地摁了摁额角,“后来说得多了,引起别人注意,有好几次,我父亲都察觉有人在暗中盯着家里。”
“后来有一天,有个好心的警察看不下去,偷偷提醒了我父亲一句,说这事是上面定过调的,罪证确凿,根本不可能翻案,再闹下去,只会连累家人……”
“我父亲这才意识到,骆伯伯冤死火海的内情,或许比想象中更加复杂。”
陆临渊条分缕析的大脑开始严丝合缝地运转,很快分析出这番话背后的潜台词:“也就是说,十六年前的旧案不是单纯的陷害,背后还有市局的推波助澜?”
以陆临渊的精明以及对市局的了解,不难推断出这个隐藏在市局内部的“鬼”早在十六年前就掌握了相当的权力和地位,甚至能潜移默化地影响案件侦破。在这十六年间,他隐瞒身份、步步为营,多半已经攀升到一个足够高,足以统揽全局、左右案件侦破进程的位子。
这就意味着,这个人很可能是市局的某位老前辈……甚至高层领导!
陆临渊突然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落地窗,明净的玻璃面上映出那张苍白俊秀的面孔。有那么一瞬间,他竟觉得自己和骆靖的面孔微妙地重叠在一起。
“我一直以为,这个潜藏在市局里的内鬼是徐鸣捷的同伙或者漏网之鱼,如今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