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长剑晃动得厉害,两只泛着泪光的眼睛全部盯在手握长鞭那人的身上。
火堆另一端长箭呼啸声再起,云夕岚象是忘了闪避,手中剑‘当啷’一声落地,却有一根箭矢朝着她的头颅射来,箭尖擦断了束发的淡蓝色布条和数茎头发,她向后踉跄几步差点仰倒时,如云般的发丝扬落。
一只手臂在云夕岚摔倒前揽住了她的腰,祁劫生手中关公刀的刀把被手心汗水浸湿,他定定地看着师父被一个陌生中年男人揽在臂弯中。夜风里云夕岚的发丝摇晃,她两只手抵在中年男人的胸前,抖动着嘴唇轻声唤道:“师父。”
云夕岚望着因为天空中有美丽晚霞,所以给她起名为夕岚的师父。
祁劫生望着因为在祁连山中幸存,所以给他起名为劫生的师父。
中年男人果断异常,迅速稳定心神撒开揽着云夕岚的手,从地上拎起被绊马索绊倒的北遥人,把他扔给了云夕岚:“带着他俩进山,一定要护他俩周全!”
听见师父的话,云夕岚的师兄将与他并骑的矮瘦男子也推到了她身边。听从师父的指挥已经成了深印在骨骼里的习惯,云夕岚知道师父和师兄的武功有多么高强,她立刻揪住北遥人的腰带将他横放上马背,冲着祁劫生大声唤道:“带上人,咱们撤!”
胡先生等人左右看看,跟着云夕岚一起骑上马,向着镇外山道上逃命的乡亲们奔去。云夕岚一马当先,奔行之间回首凝望,乌黑长发如烟似雾,遮住了祁劫生的视线。
趴在祁劫生马背上那个矮瘦的家伙却突然用尖厉高亢的声音大声叫骂:“日你仙人北遥狗贼,有朝一日逃得性命,本王必骟你全族男丁为奴,充你全族女子为妓,不得好死的狗贼恩将仇报,本王活撕了你!”
蜀地到西北来的商贩人数不少,胡先生等人都能听懂这人的口音,自然也听清了他所说的‘本王’二字。小山旮旯里不仅跑来了数十年未曾见闻的北遥骑兵,还多出了两个会飞的侠客,还来了一个王爷!什么情况?发生了什么?胡先生与丰子龙等人面面相觑,更是连连朝更熟悉一点的祁劫生递眼色,奈何祁劫生只是盯着不停回头面露关切的师父,看都没看胡先生丰子龙一眼。
几匹马沿着山道向上跑,不多会儿就赶上了落在最后的山民,在山里唯一一间私塾任教的刘秀才正赶着一辆驴车。驴子拉得费劲,老刘就在车后推,老脸上累出了厚厚一层汗。
胡先生看老刘只拉了半车书,连铺盖被窝都没有,情不自禁‘嗐’了一声,跳下马来让老刘解开驴套上马,能跑快一点儿。老刘是个不事生产的穷秀才,考了一辈子试,往往名落孙山,他接过祁劫生递过来的葫芦狠狠喝了两口水,回头望着小镇,眼泪叭嚓叭嚓地掉。上山的人流里逆行跑下来几个半大小伙子,跟祁劫生年龄相仿,是在一块儿砍柴卖柴的柴友,也都是刘秀才的学生,小伙子们二话不说卷起袖子帮刘秀才推车,平常那么聒噪的人,现在都沉默不语。
谁都愤慨,谁也都害怕,身后那群北遥骑兵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追上来,云夕岚更是有师父的命令要保护好他扔来的两个人。多说无益,逃命要紧,擦干了汗和泪,众人一心向着冷龙岭高处攀爬。
有一群壮劳力帮忙,落在最后的刘秀才反而接连超过了大部分山民,在镇长刻意的照拂下,他那半车书旁边多出了一床被窝和一包饼子馒头,祁劫生也悄悄把没吃的牛肉和蚕豆塞在了被窝边。
不知道云夕岚的师父和师兄是怎么阻拦北遥人的,一直到天色将明,山民们已经星散开来各自寻好了躲避的地方,都没有追兵踏出龙头镇。镇长将老妻幼子托付给胡先生照应,自己骑着一匹健骡东南西北地引领镇民,现在不知道跑到了哪座山头上。丰子龙和猎户们每天都在山里行走,体力惊人,也分散开来四处帮忙,只有胡先生带着哭丧儿和厨子,与师徒二人一起,拉上刘秀才,押着云夕岚师傅交来的两个身份不明的人,再拖着镇长家的婆姨和胖儿子,躲进了冷龙岭高处浓密的树林里。
天色早已经大亮,回望镇上的方向,看不见乌黑的烟柱了。好不容易能喘口气,所有人都累得不行,从马背上放下来的那两个人揉着被马鞍压痛的肚子,在地下缩成了一团。
山中的山民没有见识,云夕岚怎么会看不出自称本王的那个矮瘦子的底细,拉开他外面裹着的破烂皮袄,里面丝质的内衣触手光滑。
这两人,一个是北遥人,一个身着寻常山里人见都很少见到的丝衣,偏偏师父却说一定要护他俩周全。
惊魂甫定的众人都在看着云夕岚。祁劫生扯下道帽后的飘带递过去,让师父把头发简单束了起来。喝了点水,云夕岚想了想,让祁劫生和哭丧儿把躺在地下的两个人扶起来。
刚才在镇上时,自称为‘本王’的矮瘦子由师兄保护,师父亲自保护的是那个北遥人。这样算起来,北遥人的身份竟然会比一个卫国的王爷还要尊贵?他的安全竟然会更重要?
厨子在逃命的时候还没舍得扔掉他的大铁锅,现在正好派上用场,接了点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