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师父身边奉上一碗刚烧开的热水,没有茶叶和象样的杯盏,只能因陋就简。
云夕岚带着祁劫生与师父道别,宁仲冉对她无奈地摇头笑道:“跑出来这么久,还不愿意跟我回家?”
家么?云夕岚看看身边高大的徒弟,不知不觉间与他一同生活的小木屋才真正有家的感觉,在踏霞峰顶生活的时候从来没见过冷龙岭里的大雪,但那里更冷,远没有劫生身边暖和。她摇摇头,想着要怎么样拒绝才能让师父不生气。宁仲冉突然一伸手握住了她的左手手腕,三指搭上她的脉略一抚,眉头便紧紧地皱在一起:“同生蛊是什么时候开始发作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什么是同生蛊?祁劫生担心地紧盯着云夕岚,这三个字听起来怎么比内伤更吓人?以前听说过蛊这种玩艺,好象是个可怕的东西。
云夕岚抽回手来背在身后,垂首说道:“也没,没多久……”
叶朝岚的神情十分严肃,他翻开师妹的左手,果然掌心处有个依稀可辨的青印。祁劫生不知道同生蛊是什么玩艺,叶朝岚可太知道了,他二话不说握紧师妹的手:“不行,你得跟我们回玉门,还想不想要你的小命了!”
“师父!”祁劫生真的开始害怕了,“你这到底是什么伤?我陪你一起回玉门,师公答应了会治好你的伤!”云夕岚抬眼看向祁劫生紧张的双眼,沉吟片刻后轻轻点头。
北遥皇太孙的遗体被拉到一个空旷处烧了,收敛起骨灰装在一只瓷坛里,宁仲冉拜托胡先生找个山青水秀的地方掩埋。北遥追兵随时会出现,稍作休整后就要再向冷龙岭的深处进发,尽可能逃得远一些分散一些,山民们的活路才会多一些,宁仲冉等人也才可能逃出追捕。办完这一切,一行人骑上马,挥别乡亲,向着西北方向奔去。
跑了一小段路,叶朝岚奉师命折回头,远远遁在队伍后方设法将追兵引到另外的方向上,掩护师父师妹带着宁醉与祁劫生逃生。
靖西王宁醉先是被追杀了十几天,再看着北遥皇太孙惨死,继而又亲眼目睹一个跟他一般大的少年被大火烧成灰烬。祁劫生心里装着事,虽说是自己做的决定,但难免忐忑,再加上隐瞒师父带来的自责,让他也和宁醉一样闭紧了嘴,一路上什么也没说。因为骑马不方便钻山,只能顺着林边的山道行走,绕得路有些远,马跑起来速度也很难提升,一直跑了三天才出山,走到了一处地势颇为平坦的草甸子上,遇见了离开龙头镇后的第一处镇甸。
离得远,这里的山民们还不知道龙头镇上发生的事,更想象不到会有北遥人已经追进祁连山脉。山中小镇没有客店,随便寻一户人家付给银钱,借了两间屋子稍作休整。别人还好说,祁劫生知道师父爱干净,这三天跑下来脸都没地儿洗,她不知道该有多难受。吃饱了饭,祁劫生向借住的主人家借只大木桶和竹刷,去外面买了点皂角之类的物品,再打了几大桶水回来,蹲在院子角落里使劲地刷桶。
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停在身边,祁劫生直起身。仍然穿着淡蓝色衣裙的云夕岚从徒弟手里拿过竹刷扔进木桶里,托起他的手。在龙头镇上架火堆抵御北遥人的时候祁劫生的手心就被磨破了,接着握上三天的马缰绳,现在再经水一泡,被粗砺的竹刷打磨,手心里的伤处皮肉发白,破口的地方高高地肿了起来。
“傻不傻!手疼吗?”
三天没有好好说过话了,祁劫生看着师父头顶凌乱的头发,轻声说道:“疼死了。”
云夕岚抬头朝他胳臂上拍一巴掌:“疼你还刷这个破桶!”
“不刷干净了怕你嫌脏,师父,山茉莉这儿找不到,只有皂角了,你凑合洗洗。”
云夕岚打完,又在徒弟被打的地方轻轻揉了揉,咬着嘴唇唤道:“劫生。”
“怎么了师父。”
“师父以后好好教你武功,不再让你白练了,好吗?”
祁劫生点头微笑:“好。”
“劫生,当着师父师兄的面我有些话不太好说,你这些日子好好表现,听话些,机灵些,我想着求求师父,再让师兄说说情,你应该有可能拜进玉门,不管你是什么身世来历,不管你的武功有多差,有了玉门弟子这个身份庇护必然可以平安一生,就算我有什么……”
“你有什么!”
云夕岚顿住:“劫生……”
“你什么也没有!你还得教会我武功!”
云夕岚微笑着的时候嘴角向上扬起:“一定好好教,将来我们俩去游历天下吧,带你去我的家乡看看,只有我们俩。”
就在祁劫生的一个‘好’字即将脱口而出时,院门被人推开,风尘仆仆的叶朝岚被好客的家主人领了来。云夕岚知道师兄必是沿着师父一路上作的记号寻来,赶紧迎上去。
祁劫生却在与叶朝岚视线相对时胸中剧震,年轻但经历过太多生关死劫的少年一下子就读懂了叶朝岚的眼神,心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他猛回头,看见了正推门而出的宁仲冉。
一霎那间,全都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