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必有伤。’这一节总觉得气息到了井荥就格外滞涩,不知何故?听师叔细说过,但还没有参透,烦请师公讲解。”
宁仲冉眉梢微挑,简直要羡慕起祁劫生那个已经惨死在部族斗争中的亲爹了,遇事只管红刀子进去白刀子出来的北遥人,是怎么教导出这样一个孩子的?处变不惊临危不乱,世上能做到这一点的人不多。他盯着祁劫生看了好一会儿,把视线转向西北,在那个方向上的某条路上,马蹄寺里死一般沉寂了二十年的喇嘛也许正在诵念佛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棋逢对手的感觉了,不知道崇秀大师来到京城以后还会给他带来什么惊喜,或者说,会想出什么样的办法打破眼下的乱局。
淮水上向东而行的官船里,垂眸诵经的崇秀大师不知道听见了什么,不经意般抬起头透过不大的舷窗往京城扶风的方向上看过去,河风透进船舱吹动他红色的僧袍。经过这些天的温养,大师瘦削的两颊上仿佛饱满了一些,看起来有了几分往日的神采。小黑见大师睁开了眼睛,忙递上一杯温热的奶茶。
一墙之隔的船舱里,云夕岚仿佛也听见了什么,等待一波真气在体内运行完毕后缓缓睁开眼睛。官船上人多不便,阿银只能一直拴在她的船舱里,拍拍这几天憋闷坏了的白狼,云夕岚牵着它一起走到窗边吹吹江风。她不辨方向地四处张望,虽然已至深冬,这里比祁连山冷龙岭里要暖和多了,但是没有劫生,又冷多了。
发作的同生蛊经过宁仲冉的治疗和玉门圣药辅促已经暂时被压制住,寒潭里泡了两年也及不上玉门掌教大人施展的神通。蛊毒被压制,全身的经筋都畅通了许多,感觉两三年没有进步的功力都有了不小的提升。不过她没有丝毫野心,贵为玉门掌教的弟子时心里最向往的生活也是在踏霞峰上混吃等死,什么理想什么报复什么干一番事业,那又不能吃,要来何用。
师父一直很纵容她,除了练武方面要求还算严格,别的都很随她的性子,她以为自己运气好,世界上最亲近的师父和师兄都是同道中人,踏霞峰顶的生活是那么安静详和。然而今天坐在一艘向东航行的官船上回想往昔,云夕岚觉得自己蠢得可笑,居然还妄想着让劫生能攀上玉门这棵大树以保证一生的平安。
师父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样的呢?师兄说师父宁可牺牲自己也不愿伤害任何人,师兄错了,师父已经伤害了很多人。正义从来不是用死去人数的多寡来衡量,千万教众的性命并不比一个北遥人的性命更重要,玉门的尊严和安全要靠玉门自己来维护来守卫,不管打着什么样高尚的幌子,滥杀一个无辜也是滥杀无辜,这违背了祖先的教诲和玉门的宗诣,更违背了做人的良知。
两层甲板之间木梯上走动的声音惊醒了沉思中的云夕岚,她听出了这个脚步声,是靖西王宁醉身边那个叫嘎啦哈的丫环,她下来不知道是为王爷取什么东西的,一天要上下十几二十趟拿吃拿喝,侍候一个娇生惯养的王爷是个苦差使。
片刻后舱门被轻轻敲响,云夕岚掩好兜帽过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正是嘎啦哈,瘦小的女仆哈着腰先笑眯眯地喂给阿银几块肉干,然后毕恭毕敬地说船行江中寂寞无聊,王爷有请皇太孙上楼一叙。
草包王爷打的什么算盘?云夕岚点点头,随着嘎啦哈走出船舱,隔壁的舱门打开,小黑走了出来对着云夕岚笑笑,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了两眨。有了小黑这一眼,云夕岚的心放回到了肚子里,和嘎啦哈一同走上了三层甲板。淮水平稳,河风徐徐,不过站在三层甲板上还是能感觉到明显的左右摇摆,坐不惯船的云夕岚觉得有点晕,情不自禁要去抓扶两边的扶手。
宁醉已经晕船晕得不行了,他自小生长的蜀地多江多河,可做为靖西王府龙蛋一样金贵的独苗,别说船了,他就连在王府里的荷塘边略站一站,都会有个老嬷嬷赶紧跳出来抹泪说贵人不能涉险地,他能平平安安活到十五岁,不知道操碎了多少人的心。为了和北遥皇太孙保持安全距离,宁醉在三层甲板的船舱里苦苦忍了几天,今天实在是忍不下去了,想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干脆把假扮假扮皇太孙的祁劫生的云夕岚叫上来,问清楚她的企图。
云夕岚听完宁醉没什么气势的问话后,注意力被嘎啦哈脖子上挂的一串羊拐骨吸引了。听小黑说过嘎啦哈的身世来历,她是云夕岚近距离接触过的第二个北遥人,或者说是一个半北遥人中的半个。仔细看时,北遥人和卫国人五官身材都相似,穿一样的衣服根本分不出谁的国籍,可这两个族裔也许自这片大陆上出现人迹的几千年前开始,就一直敌对至今。
嘎啦哈的母亲是被卫国人抢掠来的北遥人。每年都会有很多同样的悲剧在卫国发生。你抢我我抢你,你杀我我杀你,你恨我我恨你,子子孙孙无穷尽。如果劫生没有因为部族惨剧流落到祁连山,他还生活在家乡,应该有一位脖子上也挂了一串嘎啦哈的姑娘陪在他身边吧。劫生说要支一顶大帐篷,养很多牛羊,还要带她骑神骏的马跑向四面八方。这些他生活在草原上时唾手可得的幸福,也许永远都只能是梦。
宁醉头痛欲裂,一阵一阵地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