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残魂

那场雷声大雨点小，全程各族只是旁观的“大战”之后，各族的史书上记录了这样一笔：

魔灵再次现世，融灵成仙后身负救世之责，再次与魔灵同归于尽。

“铭，你喜欢阿羽。”

容灵有一日与铭一同执行任务，又再次来到黑渊谷附近，尾随半夜独自去到黑渊谷的铭，看见他仰头望着大概是容羽当年消失的位置，走到他身边，忍不住说出了这一事实。

那事之后，再没人找得见容羽的踪迹。

她成了万物，万物亦可是她。

她化型融入万物之中，任谁都无法凭灵力找到她。她的灵力便是万物的灵性。如何寻找？

近百年过去，容灵岂会不知铭的心思。那么勤于外出执任，还专挑高难度的大妖、大人魔去诛杀，不就是为了方便寻找到容羽的下落？

“阿灵，你的心意我无法回应你。你只需知道这点就好。”直到最后，铭也没有正面回答。

不是他不肯承认，而是知道不可能。那承不承认又能改变什么？

两人皆陷入一阵哀凉的沉默。

忽然，一股浓厚黑烟从黑渊谷中袅袅升腾，直到半空又聚涌成团。

“那是什么？”容灵警惕。

铭也紧蹙眉头，拉着身边的容灵徐徐向后退着，一边紧盯着半空中那团黑雾动作。

然而还是猝不及防，铭被那团黑雾迅速穿透身体，并被它完全占据。

“哼。我就知道你会留着后手。”还是在当初容羽消失的地方，容羽再次出现在半空。

“阿羽？”容灵先是诧异，而后赶忙指向铭，“快救铭啊！”

眼里满是祈求。

容羽先是指头一点，将已经魔化而失去理智的铭定身，让他无论如何都动弹不得。

容羽下落着地，走到容灵面前，“我可以帮你杀了魔灵的残魂，但……”

“但什么？”容灵有种不祥的预感。

“但他的小命恐怕也保不住。”

“怎么会？不可能，不可能！你肯定还有办法的对不对？”容灵急得眼泪夺眶而出。

“阿右，这是魔灵的分身。正因为铭不是魔灵的天然宿体，所以被魔灵——哪怕只是残留的分身所侵蚀，在被它占据身体的那一刻起，其实铭自己的意识已经消亡。

换句话说，你眼中的‘铭’已经死了，活着的，是被魔灵支配掌控的身体而已。杀了魔灵，就等同杀了这具身体的主体意识。没了主体意识，就算救活身体，也只是一具永远只能躺着不动也不会醒来的植物人。

阿右，你真的想要一具没有灵魂的铭的身体吗？——你眼中的铭，愿意你这样对他吗？”

直到被容羽最后那么一问，容灵才真正有了动摇。

如果真的无法再见到铭，光她自己的愿望满足，她愿意一辈子留着铭的身体陪她。可是，铭会愿意吗？

眼看着铭挣扎得越来越厉害。容羽催促道：

“你要快下决定。这咒只能困住他一炷香时间。过后，就算杀了他，只怕也会祸连到更多无辜。

你们才换来百年不到的大环境和平，是不是又要因为你一时的犹豫而再次血流成河？”

容灵摇头，不住地摇头。

“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她慌乱地抱着头蹲在地上，泣不成声。

“你不知道，可我知道。阿右，这是我们……”容羽把“这一世”按下心底，“最后一次见面。你今后好自珍重。”

容灵意识到容羽已做了抉择，猛然抬头，可是已经阻止不了：容羽一如上次那样，将她的仙力集中于一指，一束光直击铭的心口。

没有血，没有痛苦。眨眼间，铭就像风凛那样的从心口逐渐扩大至全身，被烧成灰烬，最后连灰烬都分解成无形的能量重新散布回归至天地间。

“不——”容灵哭喊着。她不知道是该痛不欲生，还是该恨谁？

恨容羽吗？她做得对。

恨自己吗？她又能做些什么？

最后，她累了，呆愣着不住滴落眼泪地枯坐在那儿，直至天明被出来寻他们的族人找到，带了回去。

*

光阴似箭。一转眼，万年过去。

“容族长，我是容羽，我有事要请你帮忙。”

容羽等候的时机终于到来，她特地入了这一任容族族长的梦中。

“啊。你是容羽？你真的就是万年前的仙君吗？”

“什么万年前的？我还没死呢。我不仅是万年前的，也是现在的——仙君！”

“哦……对对对！是弟子糊涂了。”

梦中，那容族长还真扑通一声就给容羽跪下。

唉，人性就是这样：不是跪你的“身份”，是跪你的力量。尤其是你握有绝对碾压性力量优势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