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日暮降临,郑妈妈还在外面和其他百姓们一起忙乎着,偌大破败池府里除去那位杀神所在的院落,就只剩池旖旖一个人了。
无人可指望,池旖旖只得独自来到水井边,亲自为将军大人打水烧洗澡水。
池家的半边宅子都被火流弹几乎砸成了废墟,幸好这口宝贵的水井没受什么破坏,只是被碎石断木掩盖了而已。
池旖旖费劲地搬开井沿上枯枝碎石,又检查了井水是否干净,再往返四五趟终于灌满了一大桶干净井水,又生火烧开。
等荆玉提着满满一桶的热水离开,池旖旖这才算歇下来。迎着天边已经升起的月亮,她默默无言地坐在厨房的门槛上,望着黑黢黢又火辣辣疼的手心,欲哭无泪。
为了给这位将军大人烧洗澡水,她到现在连晚饭都没吃上一口,肚子饿得咕咕直叫,起身在厨房转了一圈,才在灶台上看到郑妈妈给她留的早已凉透了的一碗米汤和一个馒头。
端着碗,拿着硬得都快咬不动的馒头啃了两口,两行委屈的眼泪倏地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纵然她在家里不算是受宠的那个,但从小到大也没干过这种伺候人的活啊!想到自己如今孤苦伶仃一个人,偏偏老天还找了这么个杀神来折磨她,池旖旖再也忍不住,闷声哭了起来,哭了一半又觉得饿极了,于是边哭边捧着碗喝米汤,豆大泪珠噼里啪啦砸进米汤里,溅起一朵朵小小水花,原本淡而无味的米汤,似也有了这么几分咸味。
与此同时,后院二楼的房间里,烟雾氤氲。
盛明夷舒舒服服地坐在浴桶里,用池旖旖花了将近一个时辰给他烧好的洗澡水泡着澡。荆玉则立在屏风外,与他说话。
“今天可有收获?”
“问了好些人,都说近日城内没见有陌生人出入,最近一次见陌生人,恐怕还是像池姑娘所说的,半年前来的那几位。”
“城内的人呢?也没有什么异状?”
“倒是有人提及,城内原有一家卖石料的老板,半年前突然关了铺子离开了梅山县。梅山县本就只有这么一家石料铺子,生意向来很好,老板突然关店似有些可疑。”
“这么巧?也是半年前?”盛明夷挑了挑眉,觉察到些许猫腻。“派人去找,掘地三尺也得把此人给我找出来。”
“是!”荆玉一口应下。
盛明夷见他回完话还没走,便又问:“还有何事?”
“是……”荆玉有些踌躇,不知该如何开口:“池县丞一家的尸首都找齐收殓了,一共二十七具……”
“既然尸首都找回来了,那便通知她一声吧。”这个“她”,指的自然是池旖旖。
“可……”荆玉张了张嘴,有些为难地开口:“二十七具遗体,完好的只有两具,池县丞……只寻回了一颗头颅……”
屏风后的水声突然停了。
荆玉跟着盛明夷征战大江南北也有几年,战况惨烈的见得不少,以前与车樾人交手的时候,他也见过车樾人用残虐手段折腾那些俘虏,恫吓他们退兵。但像池家这么惨烈的也是极少见的,他甚至不敢第一时间和池旖旖说,怕她接受不了。
“也得知会她一声吧。下葬的事,也该由她主持,毕竟池家仅剩她一人了。”屏风后,盛明夷沉沉道。
他曾先入为主地猜想过池家这位五姑娘是不是贪生怕死,以至于全家战死只剩她一个,但现在想来,满门忠烈,幸好还留了个她。
“池姑娘,哎,她也是极不容易。”荆玉今天带着人帮着入殓那些战死之人,也从百姓口中打听了到了许多事。“可能看起来有些泼辣善变,但车樾人来犯时,倒也是靠她组织大家极力抵抗。”
盛明夷一听,心中不知作何滋味,只觉得这个人在自己心中的形象越来越复杂了,不知哪面是真。
有时觉得她胆小不扛事,战战兢兢像只鹌鹑,自己语气稍重些就能将她吓死,可有时又觉得她泼辣狠戾,半点没有大家闺秀书香门第的样子,更有辱他们池家的英名。再有时,就如同荆玉说的那样,她又变成了一个巾帼英雄一般的人物……
真是奇怪。
沐浴完,身上热气未散,盛明夷只觉得些许燥热,正好看到门外夜色如水,他便披上轻便外衣,出门散步。
池府并不大,一个小小县丞能有多少俸禄,只在梅山县这个偏僻小县城看着气派而已,和他盛明夷京城那座宅邸更是没得比,他只走了几步,就从后院走到了正堂。
正堂此时破破烂烂,地上堆满了杂物,还有一个熄灭了的火堆,火堆边,还摊着几本话本。
盛明夷瞥了几眼,心想着这池旖旖这会竟还有功夫看闲书,也是心够大的。
正堂边上有个演武堂,池正清重文亦重武,池家男丁从小习武,是以此次车樾人来犯才能举家上阵。
演武堂地方不大,但也够伸展拳脚了,边上兵器架上也是一应俱全,盛明夷看着身上就有些蠢蠢欲动,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