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阙慵归去(二十)
,自己拈过一块透花糍:“小皇叔该不会是打听到公主府备了上好的甜点,专门过来蹭饭吧?”
透花糍是一种半透明的甜点,外皮是“炊之甑香”的吴兴米,馅料是“食之齿醉”的白马豆,放置在模具中印出花朵的模样,透过表皮能看到若隐若现的馅料。
这玩意儿模样精致,味道也不差,何菁菁小口小口咬得极认真,眼睛怯意眯起,眉心若有似无的阴霾被缠绕舌尖的香甜驱散大半。
原本蜷在她脚边的猫儿约莫是闻到奶香味,耳朵尖动了动,扒着自家主人挺起上半身,湿漉漉的鼻子凑到近前,哼唧唧要吃的。
然而它的主人冷酷无情地拒绝了它:“不行,你是猫,不能吃人的食物。”
狸奴的耳朵尖瞬间耷拉下来。
何菁菁不惯着宠物,将它拎进怀里搓揉了一番,眼角有意无意地瞄着魏暄:“小皇叔,还没说明白,这么晚过来,到底想做什么?”
魏暄也说不上自己为何而来,只是看到猫儿蹲在墙角,仿佛给了他一个借口,能堂而皇之地走进公主府,从纷乱扰人的局面中暂且抽身而出。
“臣……”他话音顿了片刻,方若无其事地续上,“有事向殿下请教。”
何菁菁饶有兴味地瞧着他:“请教?难得小皇叔也有请教本宫的时候,什么事?”
魏暄不动声色……至少没让何菁菁看出是临时现掰的借口:“殿下曾在回纥七年,可曾听说过摩尼教五明子?”
何菁菁啃点心的动作一顿:“听说过。”
魏暄仔细观察她的神色:“魏某踏平回纥王都之际,曾与净气、明力二人交手,这两人路数奇诡,确实有其独到之处。但是妙火、妙水、妙风三人,魏某却一无所知。”
何菁菁恍然:敢情这位大晚上登门,是来打探情报的。
她啃完透花糍,又拖过一盏樱桃酪——也就是在冰镇樱桃上浇了甘蔗汁和乳酪,红白映衬,甚是好看。
“我若说一点不了解,皇叔也不信吧?”她口中含着樱桃,未点胭脂的唇瓣却比樱桃更鲜艳,“妙水、妙火与我素未谋面,我只听说过名号,就算想告知一二也说不上来。”
魏暄蹙眉:“那妙风呢?”
何菁菁舀了勺甜酪放进嘴里。
“妙风使是五明子中最神秘的一位,因为他常年潜伏中原,鲜少在人前露面,”她说,“不瞒皇叔,本宫也曾试着打探过,结果一无所获,似乎除了教王本人,连教中高层都不清楚他的身份……甚至有人说,根本没有什么妙风使,他早就死了。”
魏暄垂眸沉吟,显然没尽信。
“但有一点,本宫觉得很有意思,”何菁菁用调羹轻敲了敲琉璃盏杯口,在清脆的呼应声中说道,“妙风使曾往回纥送过几次密信,都是关于朝廷军队调度与驻防变动的,时机卡得十分精准,绝非巧合两个字可以解释。”
魏暄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殿下的意思是,妙风使很可能已经潜入大夏朝堂?”
何菁菁两口吃完了樱桃酪,把空了的琉璃盏推到一边,又盯上玉露团:“这是皇叔说的,本宫可没这么说过。”
魏暄直觉她有所保留,也能理解她不愿引火上身的私心,但妙风此人干系重大,更牵扯到三年前那桩旧案,绝不容轻轻放过。
他正欲追根究底,就见何菁菁又是两口啃完了玉露团,将魔爪伸向金乳酥——不过短短一刻钟,原本摆满长案的点心盘竟是空了大半!
魏暄幅度细微地皱了下眉,想起自己进门时,案上已经堆了一摞空碟。也就是说,这一个晚上,她吃了起码不下七八盘点心。
诚然,公主府的点心做得格外精致,莫说七八盘,就算十七八盘也填不饱一个军汉的胃口。可何菁菁并非五大三粗的军旅壮汉,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又是甜酪又是蔗浆,不怕吃出毛病来?
他盯得有些久,何菁菁会错了意,将一碟新制的寒具往前推了推:“看皇叔脸色不对,可是遇上了什么烦心事?用些甜食吧,肚子填饱了,心里也能舒爽不少。”
魏暄玉箸一顿,忽然闪过一个缘由莫名的念头:她今晚放纵胃口,莫非也是因为遇上烦心事?
可她已然是当朝长公主,身份尊贵数人之下而已,恒王再如何纠缠不休也要顾忌兄妹名分与朝堂物议,不至于让她如鲠在喉。
莫不成,还是为了当年回纥旧事?
这么一打岔,靖安侯居然忘了追根究底,安安静静地用完一碟寒具,随即告辞离去。
何菁菁亲自将人送到门口,只见魏暄背手身后,似是思索了一路:“魏某上次所言之事,殿下可想好了,当真不后悔?”
何菁菁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请天子赐下封邑,自此远居江南,再不过问朝堂乱局。
“我以为上回已经与皇叔说清楚了,”她失笑,“本宫人在局中,是想躲就能躲开的吗?京中有皇叔庇佑,恒王兄尚且咄咄相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