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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阙慵归去(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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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紫宸殿中的圣人而言,十分不希望看到魏暄出现,不管是在番邦国主面前展现□□天子威严,还是为何菁菁赐婚下降,靖安侯都是一个极难绕过的坎。

但他无法阻止魏暄,上一次的调虎离山已经让靖安侯心生戒备,同样的伎俩不可能在他身上得手两回。

魏暄没有错过何菁菁的盛装出场,在他看来,眼下并不是出风头的好时机,脸上写满了不赞同。何菁菁似有察觉,投过一个明艳至极的笑容。

魏暄无奈摇头,将这一幕收入眼中的何元微却不知不觉抓紧了酒杯。

然而紧接着,恒王殿下不知想到什么,若无其事地松开手,端起杯盏一饮而尽。

宫宴安排在麟德殿,这是一座十分恢弘的殿宇,前、中、后三殿相连,以立柱连接。往东是水面开阔的太液池,盛夏晚风拂过池水,暑意消散,只余阵阵清凉,是个纳凉休憩的绝佳所在。

何菁菁完全不将神启帝的打算放在心上,自顾自地吃吃喝喝,很是自得其乐。魏暄盯了她好几眼都没打断长公主的食欲,终于无奈放弃了,往长公主的倾国容颜上贴了张“朽木不可雕”的标签。

宫宴定于酉时开席,朝堂诸公知道规矩,提前半个时辰就在丹凤门外列队等候。然而酉时过了足足两刻,今晚的正主——龟兹王承宗依然不曾露面,将文武百官,甚至是大夏天子都晾在坐席上。

于大夏君臣而言,这也算是立朝以来头一遭。

长见识了。

当龟兹王终于出现时,神启帝已经十分不耐。他是先帝嫡长子,自小顺风顺水,除了手握重兵的靖安侯,鲜少有人这般拂他脸面。何况那承宗架子大得出奇,人未至,鼓乐声先远远飘来,来自西域的浓烈香料盖过了满殿熏香和酒香,仿佛在用这种方式向所有人宣告自己的排场和尊贵。

甚至盖过大夏天子一头的尊贵。

开道的依然是四名妙龄少女,她们穿着西域特有的服饰,面纱和腰带上缀满细碎银铃,走动间发出流水般的“泠泠”声。手臂上照旧提着竹篮,花瓣合着香料抛了漫空,为姗姗来迟的龟兹王铺出浓香扑鼻的花路。

“不好意思,睡了个午觉,见谅,”新任龟兹王披一身丝绸长袍,出场声势浩大,穿着却很随意——是那种燕居在家怎么舒服怎么来的随意,衣襟未曾掩好,刻意留长的头发也懒洋洋披散着,露了面不见礼,径自寻到自己的位子坐下,而后慢半拍地转向上首,“这位就是大夏的皇帝陛下吧?幸会。”

神启帝一点没觉得这次会面哪里“幸”了,他肺都快气炸了。

然而一国天子身份贵重,不便上来就挑“友邦”国主的刺,只能对底下猛使眼色。在座有的是博学广识又不乏眼力见的,眼看天子受了气,当即有人站出来,甘为马前卒冲锋陷阵:“早闻新任龟兹王贤德仁义,今日一见,却是有些名不副实。”

他准备好了一箩筐的训导之言,只等龟兹王发作出来便可劈头盖脸砸落,谁知承宗浑不按套路出牌,只用一句话就把他怼了回去。

承宗:“确实是名不副实,因为本王既不贤德也不仁义,天生一副暴脾气,十分不好招惹。”

“那天在城门口,贵国官员不是已经领教过了?怎么还会生出这种错觉?”

朝堂诸公自小受礼仪熏陶,没见过这等混不吝的主儿,一时瞠目结舌。好半天,才有人半是刻薄半是讥嘲地开口:“龟兹王殿下如此坦诚,难怪能坐镇西域、一呼百应。”

这话是反讽,明眼人都听得出来。那承宗却不知是不习惯中原人春风化雨的说话方式,还是天生心宽,居然一本正经地接了句:“那倒不是,本王能坐稳王位,主要是因为……我比较会赚钱。”

只听“噗”一声,却是有人绷不住,一杯酒呛进咽喉,声嘶力竭地咳嗽起来。

大夏阶层等级森严,自古就有士农工商的说法,可见行商被视作鄙视链的底层,乃是一贯如此。

这主要因为在世人眼中,这帮人一于家国无用,二于民生无益,眼底只容得下黄白之物,往那一站,浑身流淌着利益熏心的铜臭味。但凡有些羞耻心的,都不屑与这帮人为伍。

可新任龟兹王就这么大喇喇地将一个“钱”字宣之于口,这和敞开胸怀任人围观自己的丑陋心胸有什么区别?

难怪有些不经事的官员当场喷了酒。

承宗未尝不知自己被当了笑柄,却只管自自在在地饮着酒,丝毫不在乎他人看法。倒是主位上的神启帝,好容易逮着机会,立刻要扳回一城:“治国讲的是礼教仁德,一味重利可不是好事。龟兹王这话在大夏说说就算了,可千万别传出去,以免君臣离心,更会遭人笑话。”

承宗悠悠反问:“礼教仁德?那是什么?能当吃还是能当穿?”

文武百官皆是读着圣人之言长大的,哪受得了这等离经叛道之语?当即有人义正言辞地驳斥道:“何为仁德?敬天爱民,人心所向。无仁德,何以济世安民?又何以惠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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