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这样吗？”

“用力。”易崇的手覆在程阳的手上，食指交叠向下。

“不会给你弄坏吧。”程阳的注意力全在这个昂贵的小盒子上。

“那有什么的，等之后你拿去练练手，熟悉了就好了，刚开始的时候我也捣鼓了半天。”

“可能拍得不好。”

“还行，你平时又不拍照，多拍就行了。”

试着拍了几张之后，易崇才松开了程阳的手。

因为过于专注第一次用相机的紧张情绪，程阳后来回想起来，这天的易崇竟然是格外的温和。

镜头真的很神奇，这样看过去，易崇变得很小。背景纷纷扰扰，在镜头里，易崇却永远像个主角一样。

程阳想起他们小时候，曾经那么要好。

升初中的时候，易崇和程阳约定要一起去市里面最好的中学。

他们的成绩一直都很优秀，考取那所中学原本是毫无压力的。

程阳兴冲冲地告诉爸爸这个想法的时候，没想到换来的却是爸爸的呵斥。

“你以为你算什么？那种学校也是你能去的吗？一直和易家的孩子玩，以为就和人家是同一种人了吗？”

之后妈妈满是叹息地劝他，应该要懂些事了，家里没有那种条件的，妹妹也要出生了，花钱的地方有很多。

程阳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割裂感，身体像是被破碎的玻璃硬生生划开似的。

在亲戚邻居口中，程阳一直是特别懂事的那种别人家的孩子。

程阳一点儿也不喜欢这个称赞，懂事意味着没有任何要求，什么都可以，什么都行，别人都有的东西，自己没有也无所谓，他不配得到什么，也没有资格去争取什么。

像是在慢慢腐烂掉。

反正人从一出生就是在迎接死亡的，所以无所谓。

但为什么，把相机再次递给易崇的时候，程阳有些空虚感呢。

他并不是想要这个相机，而是觉得，原来人可以向易崇这样恣意地活着，真好啊。

易崇问：“怎么？想要那个气球？”

程阳盯着花花绿绿的氢气球有些失神。

“啊，我妹妹喜欢。”

“我都忘记了，你还有个妹妹。”

“你呢？”

“什么？”

“有弟弟或者妹妹吗？”

“我后妈嫁进来之前签了协议，之后都不会再要孩子。”

“这样吗。”程阳没想到现实生活中还真有这样的要求。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易程凑近了程阳，低声道。

“什么？”

“我后妈本来怀过孕，后来滑倒流产了。她帮我拿水果的时候摔倒的，我在冰箱旁边撒了些水。”易崇一脸认真。

程阳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什么？”

联想起那晚易崇拿着转头把额头砸出血的行为，程阳竟然认为易崇说的是事实。

“哈哈哈哈哈哈哈，骗你的。”

“这种事一点都不好笑。”

如果是真的那易崇这个人也太可怕了些。

“不过还好是个妹妹，至少她不会跟你争抢什么。”

“你想多了，我们家什么都没有。”照现在的情形来看，程阳的父母一直是更偏爱妹妹的，至少爸爸只有见到妹妹的时候才会表现出慈父的样子。

“没有的话也没有关系，我有就行了。”

这算是什么话，程阳以为自己听错了。

“好了，我们继续走吧，那边有大熊猫。”易崇指了指指示牌。

“你等下我去把那个气球买下来。”

程阳分不清是想去买还是习惯使然，但是作为一个懂事的孩子来说，他应该要买这个气球。

不过他更愿意相信那是他出于对妹妹的爱意。

易崇开玩笑似的要求道：“我送你了一本书，你也送我个什么吧。”

“那你喜欢什么呢？”

“都可以。”

两人走了将近两个小时才逛了动物园的三分之二，一路上走走停停，跑来跑去地拍照，脚底板已经开始发痛了

“真累啊。”易崇看到石凳就一屁股坐了下来。

“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

“冰箱贴。”

“哈？”

程阳解释道：“那个熊猫商店里，除了娃娃就是发箍，总之都是女孩子会喜欢的东西，只有这个……你不喜欢？”

也是，这么廉价的东西，易崇应该看不上吧。

冰箱贴什么的，连个装饰品都算不上，程阳觉得自己做得确实有些不妥了。

“没有，挺别致的。”易程拿在手里紧紧握了一下，然后塞进了书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