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宜州的初夏，尚未炎热但却潮湿。蒲苇的香气驱散了蚊虫，那柔和的草木香气在褚继尧故事里，仿佛化作了凌州皇城里的檀木与龙涎香，飘散在一段宫廷往事里。

“褚继尧的母后，也就是成帝的先皇后，当今小皇帝名义上的正宫祖母，是出身巫医谷的祭司传人。几十年前，她的家族扮做着南昭战争时离乱的南方世家，进入了凌州城潜伏。”

“她母亲原本是巫医谷的一名祭司，作为传承，她长大后原本应该成为一名祭司，甚至成为大祭司。但她却是生于北渊、长于北渊，对自己的使命并不认可，她只想做北渊一个小家族的世家女。”

“可没想到，十六岁那年，她竟被皇帝的幼子选中，进入王府，成为王妃。而这名幼子又在阴差阳错之下，继承了皇位，成为了北渊的皇帝，也就是褚继尧的父皇，成帝。”

“这位有着巫医谷血统的女子也就成了北渊的皇后。在多年的恩爱生活中，她爱上了自己的丈夫。她从来不想作弄阴谋，而是想要尽己所能，好好地养大自己的孩子，辅佐自己的丈夫管理好这个自己从小长大的国家。”

“可是，因为救治幼子褚继尧，她暴露了与巫医谷的关联，后宫和前朝之中，多的是想趁机兴风作浪之人，这样一个致命的把柄，他们绝不会放过。”

讲到这里，已经是韩晗熟知的历史了。二十多年前，忽然传来皇室异动，皇后被拘禁，当时十五岁的太子连夜逃出皇城，去找身为皇城守卫、御林军大统领的舅舅求援。

但是这一举动，却被认为是太子有心利用御林军逼宫，一时之下皇帝震怒，以皇后实施巫蛊之事废去后位、废去嫡出太子之位，幽禁冷宫。却在数日之后，又一道圣旨赐死了废后、废太子和废后母族。

“关于当年的废后风波，民间各种各样的猜测，朝廷却一直没有明确的说法。原来是因为先皇后家族是南昭卧底的原因。这个原因，先帝也不好对外公布。”韩晗恍然大悟。“褚继尧是如何在这场大祸之中幸存下来的？”

“当时，褚继尧不过是个周岁的幼儿，因中毒全身瘫痪。或许有人劝说成帝斩草除根，可是成帝并不是个糊涂人。在她和成帝相伴的将近二十年的时间里，两人的感情不是假的，她是怎样一个人成帝很清楚。失去了爱人和长子，残疾的幼子能活下来，凭借的不过是帝王权座之下唯一的一点心软。”

听到这话，韩晗的心为褚继尧痛了一下。

“你说有人劝说成帝杀了褚继尧，那个人是……”韩晗试探着猜测：“是当时的贵妃、当今的太皇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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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凌州城，太皇太后对着耿庆弦上奏的折子，整个人陷入疯癫与狂怒。她一力栽培的大将军、血脉相连的亲侄儿、掌控南境军最大的希望，竟被乱剑刺杀而亡。

而耿庆弦力陈他是勾结南昭、谋害亲王，将自己也拉进了旋涡里。如今，除了最后一搏，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

“褚继尧，当时留你一命，是本宫最大的错误！”泪水在她眼角皱纹里扩散流淌：“我要让你碎尸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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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大亮，郑汐一行人准备沿原途返回柏岳。

“为何我们进入宜州城来去能畅通无阻？”在行驶平稳的车子上，韩晗终于忍不住问道。

“因为有这个。”褚继尧从袖中掏出一枚质地奇特的玉璧，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

韩晗辨认了一会儿，惊呼道：“这个上面雕刻的是泐文，这是巫医谷的信物？”

“这是以前谷君前辈送我的信物，说凭借它可以在南昭任何地方自由行走。”褚继尧点头：“将此物给南昭人看，他们自会放行。”

“谷君前辈，她为何对你这么好？”韩晗不解，这扬一份信物应该是极为珍贵，怎么会送给敌国的王爷。

“褚继尧的母后出身巫医谷，她的母亲与谷君的师傅是孪生姐妹。在被送到北渊之前，她和谷君是从幼时就一起长大的玩伴……”

忽然，褚继尧话音未落，急促的呼喊和刀剑相击的声音传来。

“王爷，有刺客，小心！”郑汐透过车窗向车内的二人示警。

褚继尧与韩晗迅速反应，躲过了从车窗飞进的一只断箭。

“快走！”是侍卫长的声音，他向驾车的侍卫喊道。

褚继尧此次私服夜探宜州，不方便带大队的士兵，只不过带了十几个死士暗卫。上一次能扛过南昭刺客的攻击，是因为有人数优势，这一次却很难抵挡，只能在侍卫们的力战中快速脱离战场。

“不是南昭人！这不是南昭人的武器。是山匪吗？”韩晗在车内伏身，握住车壁上的半截断箭，仔细观察箭镞说道。

褚继尧心里清楚，距离他们从宜州城出来，已经走过了大半日，早已脱离了南昭人的势力范围。而且如果南昭军中有人不相信他手中的信物，要拦下他早应该在宜州城动手了。

此刻，在刚刚进入柏岳边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