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鹤
不知为何,秦凝明白,她明明应该期待他们相爱相许,期待红腰变成将他推向痛苦深渊的刽子手,反而那一刻她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小姐,我们回去吧,这里太危险了,你再有三长两短芽柳儿命都不够赔的。”
没有再继续呆在化骨城的理由了,该做的都努力做了,这个世界总归会将他们推向该走的洪流,不如放下情结静观其变。
不似来时的月明星稀,离开这夜日月无光,洛府车队早早候在掖瑯府外。
秦凝站在殿前的台阶上踌躇,毕竟自己小命是从他手里捡回来的,于礼她该当面拜别,可转念又想,他那样清冷孤寂的性子,恐怕也不欢迎她去打搅,于是作罢。
“小姐~~”芽柳儿揣着手又凑到她跟前,摇摇晃晃的马车外昏天地暗,就像这不是回家的路而是走向某个深渊的漩涡:“所以你真的亲眼见到掖瑯王了吗,真像传说中那般神仙眷容?”
“他呀……”秦凝透过轿帘望着窗外漆黑一片,轻轻瘪嘴:“没见到,带着副黄金面具神秘兮兮的。”
芽柳儿失望地收回期盼的眼神。
“你倒是还听过掖瑯王什么故事,跟我讲讲呗!”秦凝一时兴起。
“小姐呀……掖瑯王的事迹话本里比比皆是,您不是都翻烂了吗。”
“你总结下……”
千年前,中原赫赫有名的驯兽世族褚氏在一次宫宴演出时遭人背叛。
被下了药的群兽在演出现场兽性大发,有皇亲国戚受伤,皇颜震怒,褚家被抄没家产,贬出中原,褚氏族人世代不得再入朝堂。
褚家一时落魄至极,连活人的生计都成问题,更别说豢养兽群,只能于祁岭放归众兽,各自分家,一部分人北上去雪域,一部分南下去瀛洲。
少家主褚鹤本随父母北行,行途越远越放心不下,最终留下书信,偷偷折回祁岭。口哨声一响,周遭骚动不断,只一会儿群兽便向他聚拢,山野林间尽是嘶鸣。
褚鹤站在它们中间默默抹泪,手在毛茸茸的头顶挨个抚摸。
褚家以前受皇族恩宠,自是锦衣玉食,荣华富贵,自家动物们也跟着享惯了福,这次怕是难捱过山野的寒冬。
他用身上最后的饭钱换了架拉车和御寒的被褥,将畏寒的小动物塞在被褥里拉行,他们一路向北,每逢城邦便于街边表演戏耍,赚些纹银,再接着上路。
就这样挺过难捱的寒冬,直至走到攸州边境,褚鹤再也走不动了,终于倒在北行的路上。
当他再睁开眼时,自己正躺在拉车上盖着被子,犴达罕将绳挂在角上拉车前行,眼前倒映的是攸州城巍峨的牌匾。
这里刚发生了一场瘟疫,守城甲卫不肯放他们入城,众兽救主心切,洞狮带领各猛禽已呲牙呈攻击状,欲强闯进城。
忽然一阵骚动,城中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吼。
甲卫手中长矛方向斗转,指向城中缓缓走出的东西。
褚鹤从车上爬起来,才看清来者,不禁怔了怔。
褚家驯兽百余年,从未见过眼前这个生物,甚至九洲生灵纲上也没刊录过它的名字。
形如云豹高八尺,眼如暗夜沉明月,四只修长强壮,通体黑亮的毛发在呈攻击态时收紧为一片片铠甲般的鳞,周身被黑气缠绕,如雷暴来临前的乌云,而乌云与鳞片之间闪着微弱电光,好像随时都要引来一场毁天灭地的风暴。
外表凶戾万分,嘴中却小心翼翼地衔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姑娘好像受了很严重的伤,气息微弱,血水从灵物嘴里汩汩流出。
“不对!”褚鹤站在拉车上垫脚远眺:“它是为了不伤到那姑娘磕断了獠牙!”褚鹤坚定自己的预感。
失去獠牙,即使再凶猛的兽类,也难敌毛刀箭矢。
“亨亨……亨亨……”姑娘抬手,抚摸灵物:“放下我走吧,你会死的。”
“亨亨,放下我……”
“亨亨……”
她好像知道这是最后一次叫它名字了,所以又叫了一次。“活下去,亨亨……”
姑娘的手彻底垂下,气息断绝。
灵物屈膝伏地,悲鸣不绝,眼中竟流下两行热泪。
官差见它正是脆弱之时,蓄势发起攻击,灵物只能一次次用身体撞击,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长矛深深插进它体内,带女孩离开的步伐却不愿停下。
褚鹤跳下车,眉头紧锁,少年心性最看不惯不平事,况且褚家与兽类本就结了不解的缘分。
众兽哀鸣似乎在等他传达某种指令,一个肯定顿首后,狮狼虎豹冲出重围,将灵物护在它们的攻击圈内。
“我说你们怎么还护上食了!”褚鹤把双手放在嘴边,假装骂咧:“官爷们,您看这畜牲已这副模样,定是活不成了,不若将它交给我,扒了皮做几件尚好的裘子穿穿。”
见官兵犹疑,他继续道。
“如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