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姑娘娘
正值雨季。
天空灰蒙蒙地飘着小雨,山路泥泞湿滑。
一头戴斗笠的人一脚深一脚浅地顺着路往山脚下走,雨水顺着帽檐逐渐汇聚成滴。他咳嗽了两声,右脚往前迈了步,险些脚步不稳打滑,赶忙扶住旁边的矮树。
所幸他没走多远就看到了茶水摊。这茶水摊占地不大,跟寻常人家的茅草屋一个大小,但开设在这足以为人解燃眉之急。因为下着雨,外面的桌椅收了起来,戴斗笠的人敲了敲关着的门。
“李叔,我从那山上刚下来,来你这讨口热茶喝。”
所幸雨声还未大到将他的声音淹没。
很快就有人应了门,一花白了大半头发的中年人从里屋探出头来:“是你啊,雨这么大,你快些进来吧。”
“好嘞。”
有了落脚处的男人将身上的蓑衣挂在进门的墙边,找了个靠里的暖和位置坐下。这一坐,再捧着一杯热茶浇下肚,本来淋雨受潮的身体从头到脚暖和了起来,让人止不住酣畅地舒了口气。
“你赶得巧,我才把热水烧上,刚给那桌客人添完,你那是最后一碗了。”店家说着,又提着壶往里屋烧水去了。
一旁还坐着三个人,穿着一身官服,说话时外地口音,不知是从哪过来的。
在这座犄角旮旯的小山能碰见外乡人,那属实是件稀奇的事情。男人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边几位的客官的嗓门洪亮,也正好让他凑上热闹。
“喂,你们可有听说白凤山的事?”
“白凤山?这又是哪处的山?”
“大淇国的,就在和西幽的边界上,一个叫桃乡镇的地方。”
剩下两人面面相觑,一副没听说过的模样。
“据说啊,那白凤山脚下原先有座庙,庙里供的不知是哪路神仙,不出名,但那庙倒是修得别致,我小时候还去过。”左边身材矮胖的人道,捏着嗓子神神叨叨的,“可惜前几年大淇战乱,庙被拆了大半,神像砸得粉碎,还成了贼寇抛尸藏尸的去处,现在都说那是座鬼庙呢。”
“庙荒废了,香火败了,容易让孤魂野鬼钻空子,这是万万不可再拜的。是聪明的就该早点把那封了。”右边身材瘦高的人说着,闲来无事把茶碗抓在手里把玩。
“可不是嘛,这不,出事了。”
“就前些日子,村子里有个神神叨叨的疯子,一大早就光着脚丫子满街跑,边跑边喊‘仙姑娘娘回来啦,仙姑娘娘回来啦!就在那白凤山破庙后院的人堆里!’,喊着喊着疯得更厉害了,偷了邻居家的铁铲在那庙后面挖。”
坐在中间的人忍不住嗤笑:“肯定忽悠人的,疯子的话信了才是怪事。”
“喏,大家都这么说,可有个过路的散人亲眼目睹,就在那庙旁疯子挖的尸堆里,有具白骨居然长出肉来。”说到这,矮胖的那人瞪大眼睛:“要知道,这些尸骨都埋了三四年之久早就烂了,哪还有肉啊。”
旁边两位原本笑嘻嘻的脸上来了兴致,那位偷听的男人也忍不住再凑过去仔细听下去。
“后来呢后来呢?”
“后来,几个胆子大的带家伙也去跟着疯子挖,最后真给挖了出来。是个女子,看不出来长相,日复一日,逐渐变成了与神像大差不差的模样,不过就是不见醒。村里的老人说,怕是那位仙姑责难,要回来降罪啰。”
“听着邪乎的很,不会是你从哪个话本摘来的故事糊我们吧?”
见热茶来了,讲故事的矮胖男赶忙添了碗,嘿嘿笑了两声:“是邪乎,我也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不保真。”
“不过这世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没准传着传着,就成事实了不是?”
几人听罢也跟着哈哈大笑,端着茶学起喝酒来碰了个响杯。
一旁听了许久的男人也摆了摆首,将这故事当茶余饭后的闲谈记着了,心想等一会雨停了,回家自己也可以说给家里的兄弟当个乐子听。
*
赵娴安醒了。
她睁开了沉重得如同灌了铅的眼皮,躺了半晌都没都没动起来。
“仙姑娘娘醒了,仙姑娘娘醒了!”
旁边不知道是谁嚷了一嗓子,周围一下子嘈杂起来往这边聚集。
“都快来看啊,别待会错过了仙姑娘娘第一次起来!”
“哎哟,真醒了!俊的嘞。”
“俺看看俺看看!让俺看看仙人睁了眼长啥样!”
眼前才刚明朗起来,一张张黝黑脏兮兮的脸就凑到了面前,一双双眼睛在这个乌漆嘛黑的地方闪着光,都齐刷刷地盯着赵娴安。
这情景把赵娴安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往后缩却撞到了脑袋。
记忆此刻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自己貌似是死后升了天,然后为了保命又下凡来当削魂师的。在到凡界之前槐匣仙君把这个卷轴给她说要…说要做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