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点

「我国科研团队于今日上午六时成功发射深空一号至绕地轨道，这将是人类史上重要的里程碑。为此广播台特别请到了科研院太空研发小组的院士为听众...。」

我拖着腮，望向灰蒙蒙的天空，即便知道是徒劳，还是试图用肉眼寻找深空一号的踪迹。

「艾莉森，吃饭了。」

「来了！」

穿过狭窄的廊道，摇摇晃晃的餐桌上摆放着四组餐具，其中一组的碗格外精美，那是妈妈生前钟爱的瓷碗。

家中，无论是谁负责伙食，都会将妈妈心爱的碗摆上餐桌，并为她盛上最美味的佳肴，在大家吃完饭后才会将碗里的食物分着吃。因为我们期盼着有一天，妈真的回来时，能立刻享用到热腾腾的饭菜。

然而今天那口碗里却反常地空空如也，我猜应该是粮食又见底了。

我坐到哥旁边，早餐和昨天一样是木屑配粥，没什么营养，不过总比饿死好，毕竟处理尸体也是笔费用。

当然，也可以随便找个地埋了，但死人也是肉，尘域镇外的动物可没那么挑。

为了赶在南场开门前溜进围墙内，我匆忙地将稀烂的粥一口气吞下，然后双脚滑进不怎么保暖的工作靴领着背包准备出发。

「等一下，艾莉，家里的食物吃光了，妳带着粮卡去民粮局领几袋回来。」爸叫住我。然后站起身从全家幅的相框后取出一张薄薄的塑料卡放在我手上，这是政府发给每一户的户口证明，同时也是我们粮食的来源。

「爸！南场快开了，再不去，质量好一点的电器要被捡光了，回来再领可以吗！」我说。

我将粮卡放在桌上，而他则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那张黑色的小卡。

「嘿，看着我，全家幅里可不是只有三个人耶？」哥说。「艾莉，我去拿吧，妳赶快出门，等会儿我和爸还要去工厂上班。」

他用仅剩的一只手抠起粮卡放进皮夹克的口袋，摆了摆残缺的臂膀催促我离开。

不知为何，哥从小就与我不对盘，他总是能精准地踩在我的雷点之上，这次也不例外。

我死死地瞪着他的眼睛，要是可以，我肯定会给他来一拳。

「又没说不去领，南场开放时间和民粮局重叠是我能控制的吗？晚一点拿会怎样！」我说。

「所以不是说我去拿吗？妳是在不爽什么！」他反驳我。

「你就一只手，要是弄洒了怎么办，能负责吗？」我用力戳了他的肩膀然后说。

「妳也不看看自己，手臂都没我一半粗，被抢了全家就准备饿死在这狗地方！」他举着我的手臂嫌弃的甩了甩，我不爽的将手给抽了回来。

「够了，亚伦，把卡片给我。」爸用力拍了一下餐桌，这是我和哥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让爸去民粮局。

「爸，我去拿就好！」我们异口同声地说。

「不要让我说第二次，亚伦。」哥心不甘情不愿的将卡丢在桌上，「艾莉，妳该干嘛干嘛去，我们也要出门了。」

爸披上椅背上那件缝缝补补多次的工作外套。一块块的补丁无法完全遮掩被冶炼炉烫到焦黑的手臂，但终究是妈一针一线缝上去的。哥曾试图让他换一件新的，而爸是这样对他说的：「就算这件外套只剩下拉链我也不会换一件新的。」

「艾利妳不是赶时间吗？」爸见我没动作便催促我赶快去办事。

身处瑟宾提亚最北的边疆区域，不仅离战火最远，并且再往北走即是荒无人烟的冰原，因此，这般安全的生产条件造就了尘域镇周围逐渐建立起一座座的工业区及兵工厂以支援都心的民生需求和西部战线。这也是为什么我到街角才发现锡科其实一直跟在旁边，他不断借由厚重的雾霾躲避视线，直到转弯处才从反方向冲出来吓了我一跳。

「哈！吓到妳了，阿莉。」锡科嬉皮笑脸地说。

「等一下南场的围墙你恐怕得自己越过去了，“斯尼佛”先生。」我笑着轻拍他的肩膀，不知道是因为叫了他的真名还是因为我的动作，他抗拒地退后了两步。

「呃...对不起，请务必带我进南场，否则我们家会饿死的。」锡科收起嬉皮笑脸认真的说。

「那等一下的战利品你四我六。」我说。

「...对不起。」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来越低。

最后我决定处罚他帮我提背包到南场。

「妳的背包好重啊，里面到底装了什么？」锡科颤抖双手捧着我的背包抱怨道。

「是你太弱了。」我说。

虽然与四年前他父亲去世时相比好了很多，但他依旧瘦瘦小小的，一点也没有要长高的意思。

【嗯，处罚他帮忙提背包再好不过了】，我心想。

「阿莉我们到了没！」锡科问。「我快不行了！」

「撑住，不然你等一下只能在南场外面罚站。」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