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二天早课是陈夫子的文课,顾及徽音的身体,马文才放慢了脚步,和徽音走去学堂。
也因此他们到学堂时,里面人比较多,他们也看见了很是奇特的一景——王蕙不知为何坐在梁山伯和祝英台的中间。
等到陈夫子都来了,学堂里还有几名学子未到,王蓝田、秦京生也不在。
徽音本想问一下马文才,这是何故,陈夫子在台上宣布了一个消息:“相信大家都看到了缺席的几位学子了,从今日开始,山长决定开启问话,查清之前演练时发生的意外。好了,开始上课。”
陈夫子今日讲的是《诗经·国风·周南·汉广》,是先秦时代一首民歌,亦是一首男子追求女子而不能得的情歌。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翘翘错薪,言刈其楚……”
依旧是陈夫子在上面朗读,学子们跟读。
徽音右手捧着书卷,因着心里不可言明的情意,转头,轻声问马文才:“文才兄,你是怎么看这首诗歌的?”
马文才停下跟读:“换做是我,我绝对不会像这个樵夫一样。有了心仪的人,即使河水再广,再深,我都会渡过去,不让她嫁给旁的人。”
说完,他抬眼看向徽音:“你又是怎么想的?”
徽音看着他,眼中满是温柔坚定:“若是我心仪的人,同样心仪于我,我便无论如何,也会走到他的身边去;若是他并不喜欢我,我会放手,希望他能平安喜乐,实现他的报负,也能和他心仪的人白首不离。”
从来书院,初见惊鸿,朝夕相处到前不久救她于危难之际,平时隐藏于细节处的关切……她想她是喜欢他的,喜欢到只想要他开心就足够了。
马文才避开徽音的目光,眼角微红,他为自己的想法感到一丝羞愧,却依旧不准备改变自己的想法,他才不会管她是否也喜欢他,他既然认定了,那无论用什么办法,她都只能和他在一起,他不想拥有了温暖光明后,再次独自回到黑暗中。
这边两人思绪万千,学堂后方出现了短暂的混乱,坐在祝英台后方的一个学子在他桌旁发现了一张纸。
在其他学子的怂恿下,他举手问陈夫子:“夫子,我想问一下,这首诗算不算浓诗艳词啊?”
得到陈夫子同意后,他开始念纸张上写的诗:“河汉天无际,心扉一线牵。墨字化喜鹊,鲜花赠红颜。织女思废杼,嫦娥下凡间。莫待七夕夜,月伴中秋圆。”
听完这首诗,徽音捂嘴忍笑,这可不就是浓诗艳词,辞藻华丽秾艳,词意缠绵悱恻,最是为士大夫不喜的“靡靡之音”。
其他学子起哄让他说出是谁写的,徽音抬头时,正好看见陈夫子一脸紧张的神情。
徽音凑到马文才那里,小声让他注意看陈夫子的表情。
没人愿意错过这个热闹看,七嘴八舌的让那人说是谁写的,台上的陈夫子神色慌张,除了徽音和马文才,别人的注意力都在后方,自然也没注意到陈夫子的异状。
陈夫子磕磕巴巴的问:“是……是谁写的?”
那学子斩钉截铁说是祝英台写的,他是在祝英台身旁捡到的。
那边他们两人还在掰扯不清,台上的陈夫子松了口气:“祝英台,他都说了诗是从你身上掉出来的,你就快认吧,我不处罚你就是了。”
祝英台身旁的王蕙以为这诗是写给她的,她本就心仪祝英台,自然是娇羞万分的让祝英台快些承认。
本就不是祝英台写的,他怎么可能承认:“这诗真的不是我写的,其实写情诗也没有什么不好,但提什么织女嫦娥,意境这么低俗,像这种无聊的诗,要我写我还写不出来呢。”
听到祝英台如此说他写的这首诗,陈夫子怒不可遏:“你,你住口。祝英台,这首诗哪里是低俗?又哪里无聊啦?”
马文才好整以暇的看着陈夫子不打自招的样子,又看徽音爬伏在书桌上忍笑的样子,很是无奈的扬起嘴角。
见其他学子注意到他话里的不对劲,陈夫子赶紧慌忙找补:“我,我是说这首诗肯定低俗,绝对的无聊嘛。祝英台,整个书院都知道你和王蕙纠缠不清,这首诗一定是你写的,对不对啊?”
祝英台依旧不认,陈夫子还想迫使他承认,他终究是忍不住,出口比之前更重:“才不是呢,写这诗的根本不入流。”
陈夫子哽得说不出话来,气极了以打满整书院水缸的水为威胁,让祝英台承认。
梁山伯不忍祝英台受责难,起身承认是自己写的,这下,陈夫子也不知道这首诗该说是祝英台写的,还是梁山伯写的了。
最终,王蕙站起来,很是不好意思的说:“你们不要这样子抢我啦,人家会很不好意思的。”
她转身离开了学堂,学子们起哄笑起来,这件事最终不了了之,以陈夫子没收了那首诗而落下帷幕。
午后,徽音用过午饭,喝完药汤后,和马文才出门漫步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