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引子

十二月中，周舟在租住的房间里准备着在X大最后一篇课程论文，肝完这篇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就能顺利毕业。

按照先难后易的顺序，最后一门是大家公认的水课，外加上A教授也是出了名地消极怠工。最后的文章只要结构逻辑和基本语法没有错误，这科让Alex敷衍了事地给个A是板上钉钉的事。

晚上12点，也就是国内的早上七点，好友成婷婷不知道哪个点又被戳中，刚醒就给自己转发了一条微博链接，紧接着下面就是一句：“我永远爱男高！”

周舟正好卡在一个专业术语的用词上，咬文嚼字到有些心烦意乱，索性打开链接放空一下大脑。

是娱乐大号发的九宫格，里面是网友拍的高中生照片合集，每一张的男女主角都青春靓丽，随意地摆几个姿势都让人觉得青春正好。扑面而来的彩色写真让年轻的人向往，让年老的人怀念。

周舟这段时间很少上网，对网络用语一知半解，但差不多也知道男高应该是男高中生的意思，再看着上面一个个白净又玲珑的少年，周舟半是真心地符合道：“是啊，谁不爱男高呢？”

那边回复得很快：“你就是喜欢唐述之那样的吧？”

周舟嘴角笑意更甚，这么多年也只有成婷婷还在意那段自己青春期无疾而终的情感，周舟虽然内敛，但是并不介意和成婷婷吐露自己真实的想法，想都没想便回道：“是，就喜欢他那样的。”

那种一眼看去就觉得永远不会变老的样子，唐述之就是这样一位少年感和书生气都融合进血液里的男生。

“所以你今年回国吗？”成婷婷再次问起这件事。

“毕业典礼在年后，之后我会回来。”周舟如实回答，并不打算瞒她，但只是回国，至于具体去哪个地方，她还没有底。其实对于她这样近乎没什么根的人来讲，去哪里都一样，有时候甚至觉得回国可能也不过就是继续换一个国家生存而已。

成婷婷盯着屏幕得知好友就要回国着实兴奋了一下，随后感慨道：“我们几年没见了？”

周舟沉默了一会，解锁了iPad，打开软件，上面赫然显示着她距离出国那日的累计天数，转换一下天数，打字道：“六年半了吧。”心中亦不无感慨。

这六年多，源于一种说不清的情愫，周舟毅然选择来到了小语种国家，沉醉于另一种语言的魅力。

到过意义非凡的欧亚分界线也去过两座同样名为曼彻斯特的城市，亲眼目睹过红场的阅兵仪式也看过特罗瑟姆的极光。有幸在巴黎圣母院燃烧前游历了一遍欧洲，在伊丽莎白塔维修前到过一次伦敦，在贝克街的纪念本上写下自己和杨秋的英文名……

这一切周舟都要感谢那个人。

而这几年周舟偏偏没有选择回一次自己出生长大的国家。

“你多狠的心。”成婷婷恶狠狠地回复道，两人当了六年多的网友，只在一年的国庆，成婷婷买到了直飞的航班，过来与她匆匆待了几日。

周舟看到这句话乐了，六年半，可能光看数字是很久很久了，但一年一年大家也就这样顺其自然地待了下来。

而国内依旧没有周舟的家，z城也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长久地为她保留一个安身之所。

周舟这几年一直聊下来的同学好友少之又少，与她而言唯一能了解到旧友世界的窗口就是成婷婷。

没等她回话，成婷婷又很快地发过来一条消息：“你要不要来C市？”

想了想，她又补道：“我们都在这。”她想，周舟应该明白这个“我们”的含义。

“行啊。”她并不介意去那个所谓经济中心的繁华城市，也很期待和老友的会面，尤其是那个人。

周舟结束聊天后习惯性地将手机屏幕倒扣在桌面上，干巴巴地挫了搓脸，双手将额头前边的刘海用力往后拨去，整个人清醒了不少，盯着电脑满屏的英文，一时看不懂任何一个字，直直地陷入到中文主导的回忆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