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主担虚名
我在宫中的日子都不会好过,只盼自己不要成为众矢之的便好。
不出所料,后宫的消息就是传得快,似乎走到哪,我都能感觉到背后憎恨的目光和愤愤之语。
幸好易扬熙下旨,未经他的许可,任何人,包括太后、皇后在内,都不许私自召见乾宁殿的宫女,似乎为我省心不少。
不过如此一来,更加成为我被议论的话柄,怨愤之声不绝于耳,把我比作什么妲己褒姒,是狐狸精转世,才会如此迷惑皇帝。
更有甚者,居然传言说我会妖法,谁要是看了我的眼睛,就会轻易拜倒在我裙下,绘声绘色,如亲见一般,闻言,我只是无奈摇摇头。
这日,我刚行至御花园,就听见了两个宫女在一棵芭蕉树下小声地说着我那些“事迹”。
“听说那日在凤仪殿,皇上一见了她就如七魂出窍般,只盯着她看。”
“还说呢,若不是因为去寻她,皇上怎么会轻易到凤仪殿去,皇后娘娘恐怕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
“可不是?大婚那天,皇上都没在凤仪殿过夜。”
“是啊,我也听说皇上日日不愿离开乾宁殿就是跟她在一起。”
“那之前打过她的杨主子,都被她逼得出宫去了。”
“咱们在宫里那么久,除了她,见过皇上正眼瞧过第二个人么?”
“不错,听说她本是在抚辰殿伺候秀女的,皇上为了把她放在身边,跟太后大闹了一场,说了许多狠话,气得太后头风病都犯了。”
“真是看不出来,她也并非什么绝世容貌的,怎会有如此本事?”
“你不知道?都说她会幻术呢……”
“是么?”
“可不是?有人亲眼见到,她一到四更天便会露出尾巴,竟是只九尾狐呢!”
听到此,我不得不佩服她们的想象力,回头看看身后的裙摆,究竟是谁亲见了我的尾巴?叹了口气,正想离开,却听见一声喝呼声响起。
“是谁如此大胆,在此议论后宫,危言耸听?”
只见陆婉儿摇着一把薄绢宫扇出现在鹅卵石小径上,身着散花水雾绿草长裙,上披翠水薄烟纱,梳着妃子仪制的桃心髻,斜插着一支普通的七宝珊瑚簪。
她身旁的翠笛仔细地打着遮阳伞,口中说道:“还不快出来,没瞧见惠妃娘娘在此么?”
我见状俯身跪下行礼:“奴婢幽蓝参见惠妃娘娘。”
“起来吧。”陆婉儿向我抬了抬手,目光却看向从芭蕉叶下躲闪着出来的两个宫女,她二人低着头,惶恐地跪在陆婉儿跟前:“奴婢,奴婢参见惠妃娘娘。”
“你们是哪个宫里的?竟敢在此污了娘娘的耳朵?”见陆婉儿并未发话,翠笛会意开口问道。
“奴婢是宫正司的。”
二人受此惊吓,在这暑热天里,也不免全身有些颤抖。
“宫正司乃掌管纠察宫闱、戒令谪罪之事,”翠笛冷笑一声,说道,“你二人不去平息这些谣言,反而愈描愈黑,可知罪?”
“奴婢不敢了。”二人俯倒在地,言语尽是恐慌。
“自行回去各领二十板子,”翠笛看了一眼陆婉儿,继而说道,“顺便告诉你们宫正,我们娘娘喜欢清静,若是再听到这些污言秽语,仔细你们的脑袋!”
“还不快去!”见她们二人惊恐地忘了谢恩起身,翠笛又怒喝了一句。
“谢娘娘饶命,奴婢告退。”二人慌忙起身,匆匆退下。
我静静地瞧着眼前的这一幕,陆婉儿似乎是有意帮我解脱困境,遂微微欠身:“奴婢谢娘娘。”
“本宫只是觉得这舌根嚼得令人讨厌罢了,”陆婉儿依旧淡淡地说道,“不必放在心上,替本宫照顾好皇上最要紧。”
“是。”我点头应着,抬头迎上她颇有深意的目光,心下明白她所指,她必然清楚易扬熙的处境,如此说,只是告诫我在他的身边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逛了许久,本宫有些累了,”陆婉儿回头叫着身旁的翠笛,“回去吧。”
“奴婢恭送惠妃娘娘。”我低头微微行礼,待她离开,才回身至乾宁殿。
后宫的谣言确是少了许多,我着实松了口气,可是朝廷的战事似乎却不甚乐观。